陆然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是,他说着说着,脸上哀伤弥漫,陆然也没什么办法,“阁老,你现在住哪儿?”
“楚楚在这儿置办的房产,我以为来这里他会多陪我,谁知道人影儿都没见到。”阁老摇头叹气,“等丫头你身体再好些,我就回江北自己家了。”
“江北不也是你自个儿?”
“那里我好歹住了几十年,有感情了,而且,我要等的人还没来,我活着一天,就要一直等下去,死了,就没办法了,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跟你乱说什么!”阁老苦笑着,跟陆然挥了挥手,“你回头若是遇到了楚楚,跟他说我有几句话跟他交代,我走了。”
“好,我若是见到他,我一定跟他说。”
陆然送他下楼,亲自搀扶着他来到外面车上,车子刚上路,陆然就看到一辆车租车停在路边。
车上下来的人,是汤婆婆和铃姐儿。
汤婆婆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车子没停稳就跳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离去的那辆车子,恨不得追上去看清楚。
铃姐儿叫着师傅跑过去,“师傅,怎么了你这是?”
陆然也诧异的看着汤婆婆,汤婆婆转脸望着她,“然然,那是谁?那个老人,他是谁?”
她很激动,几个大步走过来,握住陆然的手,手指用力,指甲几乎掐进了陆然手里,陆然吃痛,铃姐儿过来把她拉开,“师傅,你把然然弄疼了!”
陆然看了眼自己的手,都掐红了,印象里汤婆婆从来都是温和可亲的,从来不曾有这样激烈的情绪显露,脸上的肉都在震颤,竭力压抑着,眼睛又湿又红的瞪着陆然,浑身都在抖动,陆然被吓到了,“阁,阁老。”
“阁老?”汤婆婆绷紧的身体,睁大的眼睛,骤然陷入了一阵失落,犹如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差点瘫软在地,眼底布着一层死灰般的沉寂,嘴唇颤抖着说,“不是他,是我眼花了,呵呵,我真是痴心妄想了,怎么会是他……”
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眼睛干干的,没有泪水流出来,可是满面悲戚哀凉,让人看了,都替她难过。
本来给两人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晚宴,但是汤婆婆这样,也就免了。
主屋之外,还有很多小楼,是为客人和佣人准备的。
汤婆婆和铃姐儿住在一处,晚饭,是铃姐儿给汤婆婆送进屋的。
第二日,汤婆婆才缓过神来,看到三个孩子,面上也有了笑颜。
陆然找了个汤婆婆不在的时候,问铃姐儿,是怎么回事。
铃姐儿摇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师傅的事情,从来不会跟外人道,只是最近,师傅许是年龄大了,再加上那些鱼无缘无故的生病去了大半,她觉得这不是好兆头,偶尔才会跟我说起以前的事情,她跟他的丈夫三十多年前遭人迫害被迫分离,她跟丈夫情深义厚,三十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那些鱼也是他丈夫钟爱的,她老人家说怕是丈夫出了事……”
“那昨天?”
“昨天那个老人,大概是身形体格跟师傅的丈夫有些想象,也许是师傅思亲成疾,起了幻想吧,然然,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跟孩子们处得不错。”
他们家的孩子,因着身份的尊贵,和周靖安与她的关系,不能如同寻常百姓家那样,任意的出去行走结交朋友,注定要从小受到约束和保护。
家里多一个人,孩子的玩伴就多一个,孩子们开心,陆然也因为他们开心而释怀。
陆然沉吟片刻,“阁老的大名叫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回头帮忙问一下。”
铃姐儿双眼一亮,“他不姓阁?”
陆然微摇头,“从一开始我身边的人就叫他阁老,我只是随着叫。”
铃姐儿喜出望外,“上次阁老过去我们那儿,我就发现他跟师傅房间珍藏的照片有些像,但毕竟三十多年了,一个人的样貌变化是很大的。”
“是不是阁老不好说,你先别告诉婆婆。”
“嗯,不说不说,没有证实之前,我什么都不说。”
“对,让婆婆空欢喜一场,对她身体也不好,我看,她也承受不住再次的希望破灭了。”
铃姐儿眼眶湿湿的,“师傅这一生,也是凄苦得很,与丈夫分开后一个人在南方拖着病体乞讨为生,熬了整整三年,身体好了之后就去打工挣钱,挣来的钱张贴广告,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样资讯发达,什么消息不论天南地北,一条微博就能传遍全国全世界,她的钱都花在寻人上了,这样又过了五年她才放弃这条路,开始攒钱,后来回到江北,开了私厨菜馆,也是因为她的丈夫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说她烧的菜好吃,将来可以开个私厨菜馆,因为大众饭店会让她太累他不舍得,师傅则是奢望,他的丈夫有一天能够尝到她的饭菜,辨认出熟悉的味道……”
陆然心有戚戚焉。
铃姐儿继续,“我虽然跟师傅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师傅最亲近的人,知道的,尚且不过这么多,她心里的苦,只会埋藏在心里。”
“婆婆也是历尽沧桑。”
“她来这里,并不完全因为孩子,也是因为那日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才知道,你为了三个孩子,承受了许多,师傅当年被迫害,失去了六个月大的孩子,鲜血淋漓的差点死在路上,身体受了重创,那三年乞讨生活,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师傅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她怜惜你所以暂时抛却过去的事,想要把你的身体调养好,让你多一些时间享受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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