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苦笑了一下。除了在床上的一刹那,那个人何曾肯让女人近身?尤其是听琴的时候,他根本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两人正说着话,帘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竟然是两个。
云翳紧张的理了理头发,向苏茉儿发出一个禁声的动作,自己拎着裙摆撩起珠帘,走到月亮门外。
外面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银袍加身,面如冠玉,坐在那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质,摄人魂魄,贵气逼人。虽然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却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霸道而深沉。
旁边坐着的男子穿着紫色的衣袍,风流倜傥,眉眼含笑,举手投足皆是潇洒不羁的味道。
“子衿,圣上的意思是主战,要派穆晟夜带十万大军直奔山丽,直接把棒子国给灭了,你怎么看?”
银袍男子并不回答,把头靠在软榻上。
默默站着一旁的云翳赶紧凑过去,纤纤玉指还没有碰到他的太阳穴,肩头微微皱眉,吓得又赶紧退了回来。
“子墨,这件事我主和!山丽国地小人稀,根本不堪一击,何须十万大军,国威不是这么扬的!”
“可王丞相主战,力荐穆国公,老爷子已经快八十了上不了战场,万岁又点名让穆晟夜替祖父出征,可怜穆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要是再死在战场上,可就后继无人喽。”
银袍男子嘴角一勾,闭上眼睛。
红袍男子赶紧向云翳使了个眼色。
云翳向塌上的人福了福,转身走进珠帘内。
靠在矮塌上的寒王楚亦宸内心烦闷不堪,此次征战山丽明显就是王凤仁公报私仇要置穆家于死地。为了避嫌他和穆晟夜多年并无交往,可当年穆帅带着五百亲卫迎战一万敌军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前长矛拱地,死而不跪、惨烈悲壮画面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实在不想穆家唯一的男子去战场送死。可是宫里的消息说皇上连圣旨都拟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古琴的旋律女子婉转的歌声相携入耳,声声如泣。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
烽火忽然连天起。
无端惊破鸳鸯梦。
一霎时流亡载道庐舍空。
不见了卖酒人家旧芳容。
一处一处问行踪。
指望着劫后重相逢。
谁知道人面飘泊何处去。
只有那桃花依旧笑春风。
楚亦宸的面前仿佛出现一个画面,二八年华的女子娉婷而来,却在铁马金戈之中尘烟中不知所踪。刀光剑影,战马嘶鸣,无数老人孩子倒在血泊之中,尸横遍野被铁蹄踏破。
他的手不禁紧紧的暗自攥成拳状。
猛的,歌声消逝,琴声却更加激昂,只让人觉得那个如诉如泣的女子此时正被无数战马包围其中,满脸泪痕不知所措。
楚亦宸只觉得血液翻涌,翻身下塌,几步挑开珠帘冲了进来。
云翳坐在琴案前,正在拨弄琴弦的手停了下来,冲着楚亦宸妩媚一笑:“子衿公子!”
楚亦宸眉峰一挑,并没有看向弹琴的美人,而是目光一寸寸的扫过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眼底的眸光深不可测。
正文 第10章 一丝震撼之情
慕容驰俊紧跟了过来,甩开手里的折扇扇了扇,笑着对云翳说:“云姑娘琴谈得好,曲儿唱得也越来越有味道了。也不枉你家子衿公子疼你一场。”
云翳慢慢站起对着慕容驰俊微微一福:“子墨公子谬赞了!”
慕容驰俊手托着下巴:“能让子衿公子跟着琴音冲进你的闺房,我可不是谬赞。恐怕用不了多久再听你的琴,就得专程跑到他府去了。”
躲在衣柜里的苏茉儿鼻尖差点被云翳关门的时候拍掉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上有两难。一是要人命,二是要人钱。
就知道这金子没那么好赚的。
云翳走到楚亦宸身边:“奴家新作了一幅画,还请公子过目!”
楚亦宸看向云翳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戏虐神情,冷傲的面庞上一丝难觅的笑容浅浅绽开,更显得脸如皓月、眸若星辰,好像顷刻间冰山融化,万物复苏,眼波流转间便已春暖花开。
云翳顿时看痴了,脸上飞起一丝红晕,引着楚亦宸向书案走去。
楚亦宸又看了衣柜一眼,不动声色的迈开了长腿。
画卷被缓缓打开,楚亦宸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撼之情。
他心里默默的念着下方另外的几句诗。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脑海里再次出现刚才曲中那个因战争与情郎分离的酒家女,而此时他分明又听见了边关塞外战士们思乡的情形,他的眸色不知不觉的深沉下来。
京都是天朝的文化政治中心,琴师、画师多如牛毛,可是多年来因为远离边关,无法想像战争的残酷,更看不到战场上将士们的鲜血染红山川大地,江河湖泊时的惨烈情形。他们所弹所画不过都是些靡靡之音,红袖添香,罕有人能让他在琴画中找到共鸣。
52书库推荐浏览: 蕖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