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过后,这女人还未止喘,向南星不得不左手按住发抖的右手,继续:“若5秒未止喘,可将针提至皮下……先,先……”
陡然忘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向南星急得都快哭了,直到外头商陆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她才深吸一口气,逼自己赶紧唤回记忆:“向左斜刺0.5厘米,提插3次……再,再将针提至皮下,向右斜刺0.5厘米,提插3次……”
“姐姐,你全身放松,深呼吸……吸气……呼气……”
向南星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没有听她的,她自己倒是按照自己的指令一直在条件反射地深呼吸。
终于,折磨着耳膜和神经的重喘声渐渐平息。
向南星都没发现自己收针时太过紧张,针都被她捏折了两根,刺破她的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浑身紧绷的肌肉也都还硬梗着,放松不得。
向南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唤:“商陆……”
“……”
“商陆!”
商陆急忙跑回来,已是大汗淋漓:“没有找到哮喘药……”
向南星见他这样,等不及绷得不像样的面部肌肉缓慢松懈,已先行冲他一笑。
商陆明显懂了,一愣,赶紧去瞅平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对方的胸腔正平稳起伏着。
那一刻,商陆只想给这个吓得都快不会笑的姑娘一个大大的拥抱。
*
商陆把这个刚捡回一条命的女人抱上床。
这女人能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为什么要救我?”
那般欲哭无泪。
商陆瞥了眼不远处桌上摆着的一部手机和一份遗体捐赠协议,虽说医者仁心,但他的语气很冷:“自杀者的遗体压根不能捐献。你死了对社会一点价值都没有,只会让爱你的人绝望自责。”
“……”
“……”
“我查过,只要是机械性死亡,脏器不受损就没问题……”女人分明一心求死,听不进任何劝。
虽不知这女人为何轻生,但见对方这模样,向南星暗地里拽拽商陆,让他少说两句,免得又把人刺激坏了。
商陆心烦得不行,下意识反攥她手。
他只顾语气更冷,没注意到被他攥着手的向南星指尖一僵耳根却一阵发软:
“百度查的那些东西你就别信了,我是医学生,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除了法律上可能会出现的纠纷导致没有医院认捐,无论哪种自杀方式,都会引发心脏停跳,多器官持续性缺血衰竭,这样的遗体根本就没有捐献价值。”
“就连眼角膜,窒息死亡会引起眼球深层充血,眼角膜都废了,你拿什么去捐?”
他讨厌拿自己生命当儿戏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别说了……”女人痛苦得背过身去。
看着这女人羸弱的背影。商陆犹豫了一下——
那一刻,向南星能感觉到他攥着她的那只手,微微失了力。
他的表情,也像是想抓牢什么却偏偏错失。
“我妈当年就是套塑料袋自杀的。”
商陆说得很是平静。
怔住的却不止向南星。
“她是癌症晚期不想活了,但我还是恨她,把我一个人丢下。”
那女人恸然之下,还是回了眸。
“你是解脱了,但那是因为爱你的人替你背负了痛苦——这种痛苦比你承受过的,要多几倍几十倍。”
商陆看着这个女人。
眼里分明转嫁着恨。
第10章
商陆终于找到这女人的药放哪儿了,包括抗抑郁的阿米替林。
药瓶上贴有开药时间和应服剂量——按照这两者推算,这女人起码已经停药了半个月,药瓶基本上是满的没动过。
商陆几乎是半逼迫这女人把药吃了,药效起来没多久女人就陷入昏睡,向南星也好不到哪儿去,连挪到一旁凳子上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反观商陆,一点都不累似的,正折回桌边,看桌上的手机和器官捐赠协议。
手机关机了,看来这女人并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捐赠协议透露了一部分信息——
女人叫邢璐,受捐的是浙医二院,执行人一栏写的则是她丈夫叶志伟,捐赠协议三年前就已公证有效。
07年那会儿,一个丈夫肯在妻子的捐献协议上签字,商陆本会觉得这是个思想境界极高且十分大无畏的男人。
可如今,商陆只觉得那是个放任妻子去死的混账。
即便如此,商陆还是按照捐赠协议上留的联系方式,准备给这个叶志伟打个电话。
不料电话还未拨出去,门外就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脚步声凶险一停,紧随其后的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外动静那么大,分明不止一个人,开个门而已,门锁已被弄得刺耳响,吓得向南星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
她离房门近,跑过去开门的同时门外人却已先一步破门而入,向南星被突然打开的门撞得顿时眼冒金星。对方却压根没注意到她,一行人横冲直撞冲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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