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懒得搭理。
他一辈子都不会认这么笨的人当学姐。
邹然都知道装中暑歇一阵子,谁也不会要求一个姑娘拼尽全力,就她,哪危险往哪钻,笨死了。
然而还不等这个笨蛋回来,原本宁静的夜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地震局预警了四到五级余震,帐篷内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被叫醒。
上一次余震发生时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算是完美避开了,这一次碰上的却是近期预警过的最高震级的余震。以现有的监测水平,谁也不知道余震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短则几秒,长则十几秒……
商陆哪还顾得上伤口?套上冲锋衣连忙给向南星打电话。
铃声却从放着急救箱的简易桌上传来。
笨蛋把手机落这儿了。
商陆咬着牙关挂了电话,地面在这一刻开始剧烈晃动。
蒋方卓紧绷但有条不紊的嗓音从帐篷里传来:“所有人都先待在帐篷里,有部队负责当地居民的疏散,我们一切听他们指示。”
说完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Everyone stay here waiting for……”
商陆的耳畔还是蒋方卓的余音,人却已摘了帐篷口挂着的另一把摩托车钥匙。
等蒋方卓听见摩托车启动的声音,探出帐篷却只见那道车尾灯迅速消失在夜色下。
宾馆离这儿不到十分钟车程,车速卷着夜风在商陆耳边迅猛地刮着,他充耳未闻,只是抓着车柄的手越发青筋暴起。
如今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第二次余震别来这么快,再多给他几分钟,再……
脚下的地面却再一次晃动起来。
甚至比几分钟前那一次更加剧烈。
商陆本就刚学会开摩托车,根本无法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掌控好方向,眼看车头一歪,他就要连人带车顺着泥泞栽下去,商陆赶紧减速,摩托车载倒在路边,商陆顾不上肩侧的擦撞,起身拔足狂奔而去。
周遭矮楼里的居民嘈杂声有之,尖叫声有之,所有人都在忙着往屋外跑,商陆逆着人流的方向,不敢有半刻停歇。
喘息声几乎淹没了耳畔的一切。
唯独一个声音越来越明晰——
她不能有事。
*
直到商陆站定在宾馆门口,看见不远处的残垣下压着之前被向南星开走的摩托车——
摩托车的车身已经彻底被压变了形。
商陆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脸上同样。
原来当前所未有的恐惧来袭时,人是会傻住的。
宾馆的墙体已经震出了肉眼可见的裂缝,仍有住客在拼命往外逃,商陆站在那儿,被人撞着了肩膀竟也感觉不到疼。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搀着一位老人家从宾馆里匆匆逃出——
这一老一少在商陆面前打眼而过的那一刻,商陆的脸上依旧是还没缓过来的一片空白,唯独指尖,不自禁地颤了下。
*
向南星只顾闷头把老太太扶去了一旁空地,丝毫顾不了别的。
老太太拉着她说方言,向南星紧着耳朵听也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老太太想把屋里的财物也带出来。
向南星不禁想起下午那个回家拿存折结果被压断了腿的大爷,只能劝这位老太太:“您就别管什么财物了,保命要紧。”
不成想老太太竟被她一句话说哭了,情急之下拉着向南星不撒手。
向南星左右为难之际,只能硬着头皮回头瞅一眼宾馆。
墙体看着还挺坚固,而且应该……
不会再有余震了吧。
向南星这才改口答应了老太太,老太太喜极而泣,放开她的手催她赶紧,向南星揉着被老太太抓了一道又一道的胳膊,不得已闷头就又往宾馆里冲。
却被人一把逮住拽了回来。
*
向南星那胳膊本就快被老太太抓破了,如今又被这么一拽,刚要龇牙咧嘴,就对上商陆的脸。
向南星刚起了个龇牙咧嘴的范儿,如今又是诧异地一皱眉,表情糅杂在一块儿要多丑有多丑。
难怪他看着她时,眉头皱这么紧。
向南星刚要问他怎么在这儿,被他抢了先:“你疯了吗?还想着进去帮人拿东西?”
向南星下意识地梗了梗喉。
这还是商陆头一回这么凶她。
平常他连骂人都懒得骂,顶多一记眼神让你自行领会。
向南星抬眼一瞅,他虽嘴上凶悍,表情倒像……挺担心她。
向南星也就忍不住嘴欠了:“那老太太哭成那样,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宾馆挺抗震的,你看——”
向南星回头示意他也看看她所言非虚,却在回头的那一刻,宾馆的外墙一角突然沿着裂隙轰塌。
飞沙走石仅在一瞬间,向南星当即被那声音吓得缩了脖子。
见商陆再一次把手伸向她,看样子是不想理论了,只想把她拽走,心有余悸的向南星这回倒是肯配合了,没躲。
他却没有拽走她。
只是……
一把抱住了她。
*
事发突然,向南星心跳一滞。
他却收紧了胳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紧到向南星都能听见他脉搏的跳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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