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这个局面,究竟还能怪谁呢?
当殿门传来“吱呀”声响,只听得监管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叶如栀仍是惚兮恍兮,也没有起身,走到外殿去迎接圣驾,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累极,连动都不愿再动一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雍和帝终于有了精神,只是走路还尚且有些吃力,这么一来,便只好命内务府造了一个木制轮椅,由于安推着,总算能够踏出龙吟宫。
他想着皇后怎么说也替他生了个皇长子,她又才回到凤栖宫不过几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看看她。
只是方才进了殿,却并未见殿中有一个奴婢,殿内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雍和帝蹙了眉,心里头有些不悦,不晓得这叶如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来了,竟不晓得出来迎接?
但他转念一想,他醒来时不由分说便将其打入冷宫,有些怨念,也是在所难免的,故而,他的脸色便又缓和下来,只是吩咐于安推他进内殿去。
当他进了内殿,便看见叶如栀正坐在地上,好似失神。
“皇后?你怎能如此不顾仪态?坐在地上,成何体统!”雍和帝不由蹙眉道。
可叶如栀闻言,却是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陛下,我的嬷嬷死了,你知道么?”
雍和帝一愣,此等小事,他确是不知。
于是他便道:“皇后何苦为了个奴婢,如此伤心?”
岂料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却引得叶如栀低笑了一声。
她缓缓回头,看向他,那双眼里仍泛着泪花:“那是看着我长大的嬷嬷啊陛下。”
也不等雍和帝开口,她便又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隔着朦胧的水幕看向他,却只望见他眼底不耐的神色。
这,真的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年啊。
“皇后一定要与朕这般说话么?”雍和帝冷声道。
叶如栀却是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其中多少苦涩,只有她自己品尝。
“我死心了,陛下。”良久,雍和帝听见她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些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他能这般耐心的听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极限,于是他当下便沉了脸,道:“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如栀直接站起身来,她那张面庞虽显苍白,却不见她半点明艳之姿,仍是这世间,极为动人的绝色容颜。
她冷眼望向雍和帝,眼中已不见半点痴念怨憎,她的眸子在这一刻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只听她道:“臣妾恳请陛下,将臣妾送回冷宫。”
此话一出,雍和帝明显是愣住了。
他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好好将叶如栀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才道:“皇后可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为了个奴婢,你便这么跟朕闹?”
叶如栀摇头:“陛下,我只是……梦醒了。”
她不愿再与雍和帝多说些什么,时至今日,她已经再不想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抱有任何无谓的希望了。
这几日来,她已经想得足够清楚了。
这一份愚蠢的痴念,已经到了该彻底抹去的时候了。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也都不在乎了。
正文 第192封情书:脉脉春水
前些天才被放出冷宫的皇后,再一次被送回了冷宫。
这一次,雍和帝没有任何说辞,面对朝臣的议论,他直接是厉声制止,且言冷宫中的废后罪无可恕,大魏不需要这样的国母。
见雍和帝大怒,众人也不敢再问,只能私下里猜测着,引而不发。
对于叶如栀究竟为何会自请回到冷宫,逢熙只是遣了流云去稍加打听,便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叶如栀终于醒悟了,这令逢熙很是意外。
他以为,至少还要数个年月,或许要等到她老去的时候,叶如栀方才能懂,眼前所见,不过云烟,而云烟缥缈,人本不该心生贪恋。
近来,雍和帝的身体逐渐好转,除了还无法行走之外,基本再无什么大的问题,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收回了逢熙手中掌政的权力,开始出现在早朝之上。
如今朝中没有了刘叔玉,便再无人敢与逢熙针锋相对,给他难堪,毕竟谁都晓得,如今雍和帝虽收回了掌政之权,但逢熙手中,依然掌握着不少权力,在这大魏的朝堂之上,实力比之从前,便更加不可小觑。
这些弯弯绕绕逢熙看在眼里,故而他也自然晓得雍和帝的心里头必定是很不痛快的。
微风吹来,院中的花枝摇曳,一瞬落红成阵,柳絮飘飞。
逢熙坐在亭中,眼眸低垂之时,正巧瞧见他衣袍上的一朵粉白的花瓣儿,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捻起,殷红的唇畔不禁微微一弯。
他猜,雍和帝下一步,便是再找出个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来,加以重用。
这本就是雍和帝一贯的做法。
但是这世间,一个人,如何能对另一个人没有缘由的便恨呢?除非,所谓的恨,其实根本就是隐藏在皮囊之下的野心。
雍和帝只需找一个想往上爬的人来,加以提点,便足够了。
这些,逢熙早已看透,但他并不点破,毕竟有如此野心,同样也有此智谋的人,实在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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