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奴才忙应声称是,立即便将秋果带了出去。
而后,雍和帝回过身来,望着浑身僵硬的叶如栀良久,才道:“皇后若学不得何为大度,若不懂何为本分,那么,你可就让朕太失望了。”
说罢,也不管叶如栀是何表情,便径自转身踏出门去了。
待至凤栖宫外,雍和帝借着宫灯的光芒,看向远处,神色虚虚,也不知是在望向何处。
那双眼中一片阴沉,面上的笑意也消失殆尽,他在这冷风中站立着,半晌后方才抬步离去。
彼时,杏花林深处,碧湖另一岸的竹楼前,逢熙立在门前良久,垂眸盯着自己脚下这片空空的地面,如玉的侧脸在檐下灯火的映衬下,更添几分别样的风情。
他忽而抬眼,望向那花影后的碧湖浮桥,望向那一片浓深的黑,许久过去,却仍不见有人前来。
“是忘了?”收了大半个月情书的逢熙此刻说不出心底的那种失落感是怎么回事,也解释不了自己的反常。
他回到屋中,走到床榻处躺下,脑海里却还是不可抑止的在想那个小姑娘。
她到底是忘记了,还是……放弃了?逢熙忍不住的想。
夜色越发浓深,一切都归于静谧。
秋果躺在这牢狱中的干草上,面对无边的黑暗与狱卒凶恶的嘴脸,在惊惧中昏睡过去。
烟云缭乱间,朦胧的景象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红木的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瘦弱身影。
铜镜中,是一张明艳无双的面庞,刻意描摹过的远黛眉,两颊上晕散的淡淡胭脂色,抹过了殷红唇脂的樱唇,凤冠稳稳的穿插在她乌黑的发髻上,步摇微颤。
浓墨重彩般的艳丽颜色,压制住了她眉眼间尚存的稚气,平添了几分明艳照人的华光。
秋果便是望着镜中这般陌生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前水滴状的红玉。
三场梦境,她从来不曾这般真切的看过自己。
“小姐!”推门声响起,一个身穿桃花缠枝袄裙的女子慌忙跑来。
“怎么了?”秋果偏过头,引得发间步摇发出清脆泠然的声响。
那女子咬了咬唇,望着秋果的双眼中神色略有些闪烁,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道:“小姐,逢熙将军谋逆造反……此刻,怕是在宫中血战。”
秋果一听这话,便倏地站起身来,伸手抓住她的双肩,问:“你说谁?”
“小姐,云霓不敢撒谎……相,相爷说逢熙将军早就预谋造反,他与陛下早已有了打算,只等今日于婚宴上诛杀逢熙将军,收回兵权……只是,也不知逢熙将军是发现了什么,竟直接带着兵,往皇宫去了!”自称云霓的女子颤颤的说道。
秋果瞳孔微缩,一双手撑在梳妆台前,半晌才道:“他回不来了,对不对?”
云霓看着秋果,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相爷本不让云霓告诉小姐,但……”
云霓没再说下去,但秋果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沉默着拆掉了头上的凤冠,以及那精美的珠翠首饰,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她一身的红衣更加的灼人眼。
随后,秋果便望向一旁的云霓,说:“帮我一个忙罢。”
当秋果来到宫门前时,果然看见一队队的兵士穿着铁胄铠甲,已将整个紫禁城团团围住。
这般森严的境况,秋果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发颤。
但她还是一步步走到宫门前,那一瞬间,数根长矛一齐指向她。
“我是元丞相府中的奴才,相爷命我来送一样重要的东西。”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不断滋长的恐惧,努力保持着不让声音显得太过颤抖,举起手里的玉牌,面对着数张肃冷的面庞。
那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虽见其不似作假,却还是有些疑惑:“如今正是诛杀反贼的重要时刻,元丞相有何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在此刻拿到?”
“我手中的东西乃是反贼逢熙最重要的罪证,相爷命我一旦寻到,便即刻送至宫中。”秋果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回道。
那人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他便一挥手,让周围的兵士收了长矛,放行。
待秋果踏进宫门的那一刹那,那人却忽然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元丞相的侄女元秋果?极好,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正文 第19封情书:峰回路转
秋果全然不知她那番漏洞百出的话,早已被人看出端倪。
此刻,她方才踏进宫门,便清楚地听见各种厮杀声不断传来。
再往里走,便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更加触目惊心的尸体。
血水流淌过她的脚边,秋果几乎要软了腿。
这场景,与昔年逢熙夺宫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时,她是被困在大魏皇宫中的孤魂,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鲜血的腥味,死状凄惨的尸体,让秋果险些要吐了出来。
这明明是梦,却在这一刻显得越发鲜活真实。
而就是这样的真实感,让秋果即便明知这只是一场梦,也还是无法将自己同这梦境中的一切彻底剥离开来。
她艰难地踏过重重宫门,避过横陈的尸体,往最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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