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早就死过一回了,我不怕的。”
死,有何惧?曾经的她,的确是怕得厉害。
只要想起那冷冰冰的湖水,她便会软了脚。
可是如今想来,她怕的,真就是死这个字么?
死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她惧怕的,应是身为鬼魂飘零于魏宫之中好似永无止境的孤寂。
她怕,他也将永远枕着那样的孤独。
逢熙听了她的话,忽而一声长叹:“傻姑娘……”
终是熬不住身体的疼痛,他合上眼,昏睡过去。
而秋果则是守着桌前那一盏微弱的灯火,抱着他,一夜未眠。
晨光熹微时,她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眼眉低垂间,虔诚又珍重。
大人,你别怕,只要你活着,一切便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你活着,你便还有光复大越的可能。
以前,总是你护着我,而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正文 第220封情书:他的赌局
天色还未见亮的时候,骤雨初歇,秋果透过窗外隐约看到些许明亮的火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流云带着人找来了,还欣喜万分,于是她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悄推开门,踏着尚且泥泞的山路,寻着那火光走了好些时候。
天色灰蒙蒙的,她眼见着那火光渐盛,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躲在灌木丛后,远远地看,这才发现,那群人似乎穿着宫廷侍卫的衣衫,手里的长剑散发着缕缕寒光。
原来,这些是雍和帝的人。
秋果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后退,直到离他们越来越远后,方才一路跑回茅屋。
屋内的逢熙已经醒来,原本有些惊惶的神色在看见秋果身影的那一刻,蓦地安定下来。
“你去哪儿了?”他面色苍白,此刻语气之中染着薄怒。
秋果已来不及与他多说些什么了,那些侍卫不过是探路的人,在他们之后,定然会有更多的士兵前来搜山。
这茅屋并不算隐秘,他们若要找到此处,想必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大人,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她直接跑到床榻旁,匆忙替他披上斗篷,又将他搀扶着下了床。
“怎么了?”逢熙仍有些晕眩,身体已到了极虚弱的地步。
“你先别问了。”秋果直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扶着他便往茅屋外头走。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如今天还未亮得十分彻底,周遭雾蒙蒙的,山间路又滑,秋果带着逢熙,一路艰难地往这大山深处走去。
她几乎承受了他身体大半的重量,可这一路上,她片刻都不敢停歇。因为她知道,她身后已是万丈深渊,只有一直往前走,才会有生的希望。
“果儿,休息罢?”
秋果不愿停下来,逢熙却是十分不忍。
他是多久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了?本该被他护在身后,过着安宁幸福生活的姑娘,如今,却在跟他一起逃亡。
而他,竟还成了她的累赘。
“不可以,大人,我们必须要找个隐秘的地方。”秋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仍咬牙坚持搀着逢熙继续往前走。
青山四合,好似已自成一方天地,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而那金色的光芒只能透过树枝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下一些来,周遭冷寂,一片灰暗。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秋果终于寻到了一处山洞。
那山洞隐在一片连天的荒草之后,更有坚硬的荆棘盘根错节掩映其间,若非是她刚好脱力,一个不查,摔倒在地,衣袖被荆棘牵扯,她也不会发现这么一个隐秘的山洞。
秋果用那宽大斗篷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逢熙包裹住,她自己徒手去拉开那长满尖刺的荆棘,尽力弄出一个可供通行的通道来,而后,她便小心地扛着逢熙往山洞里走,待她将逢熙放下来后,便又回身将方才弄出的通道给销毁。
山洞之中阴暗又潮湿,逢熙早已经昏睡过去,秋果点燃了之前从外边寻来的干柴,火光亮起,这才为这洞中添了些暖意。
许是一夜未睡,又背着逢熙走了许久的山路,秋果此时已经很是疲累,她靠在石壁上,瞬间便沉沉地睡去了。
当逢熙醒来的时候,他睁眼,入目的,便是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的姑娘。
她的衣衫已经被划破,上面到处都浸着丝丝血迹,点点脏污。
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洞外有一缕阳光透过逢熙照射进来,他目光下移,正好看见她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逢熙瞳孔微微一缩,苍白的唇颤了颤,喉间忽然有些干涩。
此时,他多少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他一手撑着地,略微坐正了些,而后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她手掌间嵌着许多的尖刺,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怕惊醒她,逢熙替她挑刺时,动作无比温柔,一点点,一根根,缓慢无比。
“大人?”当秋果迷迷糊糊地一声轻唤传来时,逢熙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醒过来了。
秋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逢熙在做什么,于是她猛地缩回手,忙道:“大人你可莫要费神替我做这些了,你应该好好休息!”
52书库推荐浏览: 苏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