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颜听罢,琥珀似的眸子之中光影微动,半晌后,他方才抬手摸了摸燕灵的发顶,轻声道:“你我这多年的交情,你出了事,我又怎会坐视不理?”
“你以为,只是我一个人在赌么?”
过了许久,燕灵方才听见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开了口。
她蹙眉,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赌局,也是逢熙的。”他唇角微弯,语气意味深长。
“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燕灵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没有弄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他总爱这般故弄玄虚的说话,从来都不会直来直去,教人猜得心累。
顾舒颜敲了敲她的脑袋,而后,他便望向案前的那一盏烛火,道:“逢熙的封印怕是已有松动,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一切了……”
“你是说,国师他已经在恢复记忆了?这不对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燕灵有些不敢相信。
顾舒颜偏头看向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又如何能这般轻易的把他送入这等绝境?他若是没有怀疑,我又怎能这般轻易地动得了他?”
那夜他放走秋果与逢熙二人,回来之后,便想了许久。
他的计划并非是天衣无缝,甚至还有些孤注一掷的急迫。
而逢熙是多么聪慧的一个人啊?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这一路走来,手中算计极少出错,这般沉稳的一个人,又岂会轻易地着了自己的道?
顾舒颜不信,逢熙他不该只有这么点本事。
除非,是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
“你是说,国师他是故意的?”燕灵惊诧地瞪大一双美目。
顾舒颜点头:“封印松动,他体内定有真气流窜,而依照他如今的那一副普通躯体,定然是承受不来他神魂释放出来的巨大力量的,所以,即便我不设此局,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夜他与逢熙斗法,最后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他体内紊乱不堪的灵气,由此,他便更加确信,逢熙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燕灵,我设局作赌,赌的是逢熙的命,而他,亦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在赌……我与他明面上虽是为敌,可目的却都是一样的,这也算做是,殊途同归了?这是我的冒险,亦是他愿意的,你只需看着便好了。若我与逢熙赌输了,到时候你父君追究起来,便以我的命相抵罢?这场祸事,总要有个结束才是啊……”
顾舒颜的话一字一句,响彻燕灵的耳畔。
她眼眶中有眼泪落下来,却依旧横着脖子,道:“我惹得祸事,凭什么要你来替我赔上性命?你当我燕灵是什么人?若我真如你所说,那么做了,我这帝姬也不必做了,只管找个黑漆漆的洞,钻进去待着就是了!”
“顾舒颜,你说得我都明白,我也信你,所以,此事若成,便是最好,若是不成,若是国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我燕灵便舍了这性命,以我的神魄作莲灯的灯芯,为他捏造骨肉,锻造魂灵,换得他的重生!”
正文 第222封情书:世间至毒
“顾舒颜,我让你来帮我,并非是想让你替我付出些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惹下的祸事,也该由我自己承担。”
燕灵说了许多,字字句句,皆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从未料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竟就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只因她的一时兴起,便将这许多的人都牵扯进来,陷在这迷途漩涡之中,不得而返。
“燕灵,你要我帮你,是因为你相信我,既然你相信我,那么便不该说这些话。”顾舒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她的那双琥珀色眸子里情绪复杂。
他实在不想再与她多说这件事情,便拉住她的手,让她在桌旁坐下来,安抚道:“好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此事便交给我来做,你不需要再过问些什么,也没有必要去背负些什么。”
最后,他定定地望着她,神色认真,语气郑重:“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燕灵。”
彼时,案边灯火摇曳,橙黄的光在这屋子里铺散开来,映衬着他的侧脸,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浅淡的暖色光晕。
许是他的模样太过认真,燕灵一时怔住,半晌后,方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了句:“可是……这么做,我又该如何面对秋果?”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现在,她现在一定恨死你和我了……”
听到燕灵提起秋果,顾舒颜眸光微闪,有一瞬晃神,他不由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想起那座幽深阴冷的大山,那时候,有一个姑娘曾苦苦哀求过他。
她略带脏污的白皙面庞上残留着泪痕,那双犹如盛着潋滟波光的杏眼在那般漆黑的夜里,在那一堆火堆前,好似是最动人的星辰。
那是他在未曾恢复记忆时,曾深深爱上的姑娘。
当他恢复记忆之后,即便是凭着此前数千年的清净生活,他也还是没能逃避得了这份不自禁的感情。
可是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却偏偏做了旁人的新娘。
此前清心寡欲许多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姑娘,也没有想过,这份还未来得及付出的情意只能永久的被他沉淀在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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