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自己真就只是魏宫里的一个宫女罢了,却不曾想,她竟真的是梦境之中,那云巅神殿之间的一滴仙露。
她为露水,莲池灵气使她修得仙根,幻化成人形。
而他,则是一抹不知欧诺个何处飘来的残魂,归于莲池之中,化为微末蜉蝣。
这,才是她与他之间,真正的前尘。
那么,宫女秋果,国师逢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事皆因帝姬燕灵而起。”
逢熙晓得她要问什么,便开始向她解释这一切。
原来,他本是神界的月灼神君,三万年前与魔域大战,使他身受重伤,残魂离体,归于神殿之中,忘却一切,化作蜉蝣,借以莲池之水,修复元神。
而之后神殿损毁,皆因他神魄修复,灵气四散,动摇神殿根基。
他的魂魄回归金身之后,便立即深入凡尘,去寻找她的踪迹。
此后八世轮回,他皆与她一同走过奈何桥,饮过忘川水,忘记过一切,又真真切切的相爱过一场又一场,只是结局,却总不尽如人意。
待他好不容易以人间的香火功德重铸了她的仙根,带着她的本体去往不周山,本是想以不周山地底的灵气来替她稳固仙身,却不曾想,竟被帝姬燕灵搅了局。
帝姬燕灵时常下凡,有一阵子痴迷于人间话本,兴致浓时,她便提笔,自己写成一本描述帝后情深的《胭脂江山》,她偷来父君燕绥的宝镜——越世镜,妄图借助越世镜进入书中世界一观,而那越世镜恰巧便是由不周山深处的灵识所铸,不周山灵气泄出,便引得那越世镜受到牵引,飞去了不周山上空,从而使得逢熙与秋果一同被带去了书中世界。
逢熙进入书中世界后,便被封印了记忆与大半的法力,成为书中最大的反派——国师逢熙。
而国师逢熙本是前朝大越朝的太子——沈月灼,他改名换姓,蛰伏多年,只为有朝一日光复大越。
按照书中原剧情,逢熙复国失败,被大魏雍和帝斩杀于宫门前。
可此逢熙却非彼逢熙,他一去,便改变了剧情走向,多年隐忍筹谋,最终光复了故国。
剧情从他这里被彻底打乱,这便造成书中世界渐渐封闭。
燕灵为了挽救自己闯下的大祸,便求了仙君顾舒颜与她一同进入书中世界补救这一切,并选中秋果,使她重生,书中剧情倒退重来。
由此,才有了后面所有的事情。
“……竟是这样。”
秋果听了逢熙这一段话,半晌才怔怔地说了一句。
原来宫女秋果,竟只是书中一人。
明明只存在于虚幻中,却偏偏教她觉得如此真实。
“那,那潜麟他?”秋果猛然想起她的孩子。
逢熙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潜麟已被我带回,如今正在我的府邸中,待你好些,我便带你去看他。”
听了他这话,秋果方才发现,自己竟身在一莲池之间,田田莲叶闪着金光,汇成半透明的平面,将她托起。
金光一点点流窜进她的身体,使得她浑身暖意融融,通体舒泰。
“大人。”她垂眸,嗓音轻轻地:“谢谢你。”
“我不管那究竟是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我终究是在那里真真实实的活过一场,我也是在那里,真真实实的遇上了大人……”
“宫女秋果,国师逢熙,或许只是南柯一梦,但我,仍觉得那是十分宝贵的记忆。”
“神殿千年,八世轮回,书中一遇,这都是大人你给我的,最深重的情意。我,很欢喜。”
她说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又仿佛勾起了无数回忆。
什么真?什么假?什么虚无缥缈,婆娑梦境?
她只知道,他在她的记忆里,仍是那个存在于杏花林深处,如雪如霜,清隽无双的少年郎。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亦如是。”逢熙望着她,神色柔和如水。
她或许不知,当年身为蜉蝣的他,究竟是有多么卑微的在守着自己的那份情思。
此后八世轮回,他与天命相搏,只为求得永生相守,却终不尽如意。
于是所有的卑微,一瞬沉淀,就快要将他逼疯。
但何其有幸,在那个缥缈世界里,他是最先被爱的那一个。
她先交托的情思,连着余香杳杳的花枝,终于抚慰了他几近癫狂的内心。
于是所有的不安与痛苦,都在她那里,得到了彻底的治愈。
缥缈世界里的国仇家恨,其实只是他脑海之中一段突兀的记忆,有时候,他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
越往后,他便越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大越太子沈月灼。
或许是破绽越来越多,或许是过往的记忆有所松动,所以他才敢以自己多年筹谋的一切作为赌注,去赌这一场虚无缥缈。
或许,是他终于赢过了所谓的天命。
但这些,她不必知道。
浮云渐往,事事如烟,过去的,便不必再提。
他只要,她此后能一直在他身旁,便已足够。
温酒煮茶,闲话家常,这是他曾经的奢望,以后,却不是了。
“果儿。”他轻声唤她。
“嗯。”她应了一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苏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