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后来便是因为身负咒术的缘故,听了逢熙之言,娶了那涂洲知府的女儿做皇后。
世人只当他爱美人,的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纵然他在那温柔乡里醉卧了这么些年,在他心头深刻着的,始终都是那样一双灵动明媚的丹凤眼。
即使那双眼的主人没有倾城的容貌,即使她初见时连对上他的目光都不敢。
她停在他的记忆深处,柔弱又怯懦,却是他心头最难忘怀的明月光。
这是雍和帝藏在心底多年的执念,只有他自己晓得,这份执念,有多磨人。
可是如今,他细细想来,脑海之中却又多了另外一张容颜。
兰嫔的眼,的的确确与当初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可是她……终究不是他记忆深处的六指姑娘。
她应是不同的,还应是有几分特别的……至少这么多年来,除了对她,他还从未对别的人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可是……她终究是死了。
这是他一早,便给她设定的结局。
“于安,将她……风光大葬罢。”雍和帝闭了闭眼,说道。
“奴才遵旨。”于总管忙应道。
“她可还有亲人?”雍和帝忽然又问。
于总管一五一十答道:“兰嫔娘娘家中已无人了。”
雍和帝一怔,随即便有些无奈地笑:“竟是连半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朕了……”
他的目光又凝在御案上那一张信纸上,心头竟又隐隐的有些发闷。
于总管见状,便又道:“不过奴才听说,兰嫔娘娘在宫中,还有个十分要好的姐妹。”
“哦?”
“只不过……那小宫女如今似乎是在国师大人身边伺候。”于总管小心翼翼地说道。
“国师的婢女?”雍和帝有些惊诧,却也只是片刻,他便摆摆手,说道:“明日,你便去竹苑传唤那宫女前来。”
于总管听罢,忙弓着身子,恭敬应道:“是。”
“走罢,回龙吟宫。”雍和帝站起身来,将御案上的那张信纸折叠好,塞进怀中,便径自往殿门外走去。
于总管见状,忙跟在雍和帝的身后,唱道:“皇上起驾!”
殿外月色如水,宫灯数盏同燃,一片寂静。
雍和帝走在前,他的身后跟着于总管,以及一众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
他路过御花园时,望着那不远处的凉亭,忽的便住了脚步。
就在几日前,他还曾在此处,拥着兰嫔,赏月喝酒。
她难得开朗的模样,低低的笑声,清澈的眼瞳,他似乎还历历在目。
他到底是许久,都未曾这样在意过一个女子了。
比她颜色好的美人多不胜数,可谁能有她那份知冷知热的心?
她对于他,是润物细无声,不知何时,她在他心头已有些不同了。
然而当他真正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无法更改了。
他到底,是辜负了她。
雍和帝走到凉亭之中,在那冰凉的石桌前坐下来,抬首望向天边的那一轮玄月。
他脑海中闪过她的音容笑貌,静默良久,却是突然勾唇笑了。
只听夜风中他的声音缥缈传来:“若是重来,朕也还是会要你死。”
他说:“待到明日,朕便再不会后悔了。”
他忽然执起石桌上的酒壶,斟满了一杯,兀自举起,空对着那月,道:“阿兰,再见。”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也是最后一次。
就让她留在今夜,留在那月辉深处,不必再走远了。
他不需要留着这份心软的证据,再成为日后的枷锁。
权力,江山,方才是他最珍视的东西,也该是他最要去守住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
正文 第59封情书:再次伤害
翌日一早,秋果见顾舒颜不在房中,又想起自己算起来已有两夜未归,于是她留了张字条,便急匆匆的往竹苑去了。
只是当她方才踏过浮桥,便又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那不远处廊下的凉亭中,正端坐着一抹白衣身影。
一时间,她立在原地,不知该过去,还是离开。
那夜他那寒凉的目光,尖刻的话语,如今想来,她还历历在目。
而今,她又该以何种模样,去面对他呢?
她向来是胆小的,故而只需得他轻轻一刺,她便永远只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不敢露出头来。
秋果不敢上前去,可那边凉亭中的逢熙却已经看见了她。
彼时,他眉目之间仿佛凝着冰雪,一双墨瞳之中清辉凉凉,面沉如水。
“过来。”即便面上是一片阴沉,此刻他的声音也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无波无澜。
秋果也不知怎的,被他如此冰凉的目光注视着,当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挪着步子过去了。
“去哪儿了?”他垂下眸,不再看她。
秋果抿了抿唇,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她还在迟疑着,逢熙却以为她是不愿告诉他,于是他眉头一蹙,心头莫名的怒火是再也压不住。
于是他蓦地起身,目光凌厉的看向秋果,道:“你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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