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阿霖道:“赵姑娘受了伤,现在根本走不得。”
“我知道。”裴敬甫淡淡回了一句,然后俯身将赵元善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赵元善下意识搂住他,错愕的顺着他分明的下颌角看上去,就看到他也垂下那双深潭一般的眸子望着自己。
如触碰到什么一样,她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耳根迅速蹿红,不敢再往上瞧一眼。
所幸现在是晚上,裴敬甫应当看不到她红了的耳根子。
“先跟我走。”
裴敬甫沉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通常来含光寺穿的都是常服,但现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他此刻身着的是那身她经常见到的锦衣卫的飞鱼服。
不多数人都惧怕锦衣卫,锦衣卫他们不讲情面,手段残酷。
赵元善其实是有点怕裴敬甫的,但并非因为他是锦衣卫。
是因为裴敬甫总是不苟言笑,挥舞刀刃,杀起人来的模样如同修罗,让人怯憷。
裴敬甫将赵元善和阿霖带到了柴房。“你们先在这里躲好,我没有来找你们之前,不要出来。”
“裴敬甫!”赵元善叫住正要离开的他,“你干嘛去?”
“无为不一定是百里伤的对手。”裴敬甫顿了顿,“我也该去会会他了。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打开这扇门,记住了。”
阿霖道:“裴大人,陆大哥那里——”
“他不会有事。”说罢,裴敬甫将柴房的门关上离去。
纵然赵元善担忧,但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躲好,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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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含光寺逐渐归于平静,夜雨和血腥,充斥整个含光寺。
僧人倒在各个角落,发出阵阵哀吟。住持方丈空凡握着禅杖与持剑的无为各站一处,紧紧盯着站在前方握着一柄足有五尺的细长软剑的百里伤。
无为白色的僧袍上被雨水浸润,却依然没有沾上一点鲜血。
空凡身上大大小小挨了十几处细细的伤口,刚才那一场搏斗已经耗尽他大半的力气,脚下甚至已经开始虚晃,全凭着手里的禅杖才站稳。
百里伤抬眼,看向不远处自夜色之中走来的人,唇无声一勾。
裴敬甫来到空凡和无为中间,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丈之外的百里伤,然后,声音毫无情绪的,朝百里伤说道:“师父,许久不见。”
百里伤听罢,轻笑:“我的好徒弟,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忘记该喊我一声师父。”
须臾,裴敬甫淡淡说道:“按三途门门规,你我本就不再是师徒。”
“你说的也对,你如今为朝廷卖命,自然不肯与三途门再有任何关系。”百里伤冷冷一笑:“阿裴,毕竟曾经师徒一场,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若是真的交手,一点都不好看。”
“你的目的是罗刹眼,与旁人无关。”
百里伤道:“我也不想跟别人有关。”百里伤看向无为,“只是这位故友太过偏执,拿走了别人的东西不还,害我这几年成了这副模样。”百里伤说的冠冕堂皇,“为师实在是不得已啊。”
裴敬甫看了眼百里伤如今的模样,道:“你练的武功,有悖人理伦常。”
百里伤狂笑,“阿裴,我该不会是听错了?满手杀戮的你,居然会说出人理伦常这四个字?今日,我只要罗刹眼,还有——”百里伤意味深长的看着裴敬甫,“赵震的掌上明珠。”
裴敬甫的神情一点点沉下去。
他不动声色,缓缓拔出佩刀,将刀鞘丢到一边。
然后,对着上面的人,神色冰冷:“不可能。”
百里伤二十多年前从西荒之地得到‘罗刹眼’,便开始练一种极为阴邪的武功,那武功能让人驻颜,增长功力,但练习此功的人,就要承受每七天褪一次皮的痛苦,那痛苦如同将皮与肉分离。而罗刹眼便是百里伤用来吞噬这种痛苦的重要之物。
六年前,李忘笙将‘罗刹眼’偷走,自此隐匿江湖。
这六年,百里伤一直都在寻找李忘笙,目的便是为了拿回‘罗刹眼’。
裴敬甫知道百里伤要赵元善是想干什么。
百里伤的心思,在十年前见到赵元善的那一眼便有了。
百里伤看出裴敬甫的心思,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明白了什么,“看你的样子,是把她藏起来了。”
裴敬甫不可置否。
“你以为,把她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她了吗?”
裴敬甫的声音在雨里又沉又冷:“你休想动她。”
百里伤仿佛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阿裴,看样子,你对那赵家大娘子真的有兴趣,那赵家大娘子生的花容玉貌,大多男人见了都会动心,她正适合为师。”
裴敬甫目光一凛,不再与之过多废话,正欲提刀与之交锋,只是还未挪动一步,四周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百里伤所站的台阶一点点破碎,掉落,地面逐渐出现一个黑洞,那黑洞慢慢朝他塌陷。
移花迷阵!
裴敬甫站在原地,眉峰紧紧扬起,望着上面的百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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