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诱她入瓮便罢,但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她心存幻想的他?
想起那张教人心动的容颜,想起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她的心又酸又痛,她真痛恨自己,怎么能够笨成这副德性?怎会不懂男人的好,永远带着背后意义?
关骥对她的疼爱,是为着对父亲的承诺,皇上对她的疼宠,是因为对她娘的执着;卓蔺风对她的宠爱,是为了对淳哥哥的责任,他们都不喜欢她,他们的好都只是爱屋及乌。
是她太愚蠢,自以为很优秀、很美好,值得他们真心相待,她顶不住羞愧,她谁都不想见,只想挖洞把自己埋起来。
一双青靴出现在眼前,敏敏没有抬头。
他能循着气味找到她,她也能闻到他的薄荷香,她晓得来者何人。
带着任性,敏敏把头缩进膝间,她没脸见他,更没脸承认自己不讨人喜欢。
叹息,卓蔺风盘腿席地而坐。
他的叹息让她倍感伤心。
他打算怎么做?把她捆起来送到淳哥哥跟前?还是灌她一碗春药,待生米煮成熟饭,她想反对都不能?
她用恶意忖度他,眼睛酸涩得厉害,没有自主权的弱势女人,只能在旁人的指挥下讨生活。
“嫁给淳溪不好吗?”他问。
她没回答,可是答案人尽皆知,若真是好,凭借皇太后和蜀王的宠爱,京城名门淑媛满街跑,怎会找不到肯下嫁的人,何必来算计她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子?
“淳溪不会一直痴呆傻气,他会长大,长成能让你倚仗的男子。”
她依然沉默不语。
“嫁给淳溪,我会护着你,不让皇上、皇后或其他人危害到你,我能保障你过着你想要的生活。”他试着理智分析。
可惜她只想感情用事。
所以这是他开出的交换条件,用她的一生幸福,交换安稳?
她对自己冷笑一声,这么好的条件,她应该立刻点头献身,她应该迫不及待成为越王妃,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贪心了呀,她遇见喜欢的男人,她开始幻想爱情,她再度期待起幸福……
好吧,是她的错,得寸进尺的人会遭到报应,她的下场将凄凉无比,理解!
她始终一语不发地低着头,卓蔺风没辙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无奈地道:“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还在乎她想什么?
敏敏抬起头,眼底墨黑、脸庞惨白,病气在额头盘绕,她的憔悴勾得他心伤,调理那么久的身子,竟不知爱惜,这下子又要病了。
“我问什么,王爷都会老实告诉我吗?”
称他王爷?看来她是气狠了。
“会,只要你问。”他宁可她大发脾气,也不要她不声不响。
“王爷打一开始,就择定我嫁给淳哥哥为妻,对吗?”
“不对。”
敏敏冷笑,他在说谎。“喜春院之前是谁住的?”
“没有人。”
“里头的布置和衣物头饰,都是为我准备的?”
“对。”
“王爷凭什么确定我会住进蜀王府?是王爷有预知能力,或者坠谷事件的背后主使者不是皇后,而是王爷?”
她在胡搅蛮缠,她早就知道事实,故意推翻一切,只是想证明他不怀好意。
卓蔺风听得心一阵阵揪痛,他哪是不怀好意,他布置喜春院,他把落春安排到她身边,纯粹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为了圆满错失的爱情,他应该早一点把哥哥和小米的故事告诉她,让她明白自己已经等了她许久。
可是说了又如何?只能让她也伤心、也遗憾,除此之外,无法改变局面。
咬牙含恨,他严肃地道:“我没有预知能力,可做出决定,就会完成到底,坠谷事件与我无关,但就算你没有坠谷,也会有其他事件发生,直到你愿意进王府寻求庇护。”这话说得冷硬,他企图让她对自己死心。
敏敏怔怔地看他,他没有反驳,却顺着她的话说,是不想解释,还是这才是真相?换言之,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推手,她居然错把共犯当成恩人?
“过去你从不参加围猎,今年却破例。”
“我带淳溪过去,希望你们多相处,好确定淳溪喜欢你。”如果谎话可以让她对自己死心,那么就这样吧。
“为什么是我?”
“淳溪喜欢你。”
因为淳哥哥喜欢,他便费尽心思筹谋?因为无权无势、无从选择、走投无路的章若敏,可以被算计?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是由旁人来安排决定,所以他也有指挥的权利?
她不懂,为什么她不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谁要她、谁不要她,她都无权插手?为什么她只能配合别人,不能够做自己?
听见心被绞碎的声音,她说不出是怨恨或失望,形容不出是自怜还是哀伤。
“是不是只要淳哥哥喜欢,任何人都可以?”那么她会想办法为淳哥哥找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女子。
“不对。”
“不然呢?”
“还需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这句话像一根针,剌破他的谎言。
她瞬间明白,他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她,是从知道她的生辰后,他才认定她必须当淳哥哥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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