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他的紧张、愤怒,看见他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有了很多表情。
他被她吓坏了?他没有不理她?他只是在寻找恰当时机救她出去?她不是走投无路,他还要她、还在乎她?
她又哭又笑,她投入他的怀抱,用眼泪鼻涕弄脏这个好洁男人。
因为他知道,她也知道,他还是那个乐意包容她一切的人。
唉……还没开骂呢,就哭成这样,卓蔺风无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没阻止她,任由她在怀里哭个够,因为他也需要时间来抚平心悸。
看见她把自己挂在横梁上的瞬间,他无法呼吸,他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冷静理智再不复在,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尖锐喧嚣,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
这回,需要经过多少年,他们才能再度相遇?第三次遇见,会不会又有另一场挫折,迫使他们无法相守?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对她的承诺全是虚言妄语。
他说过要带给她幸福,到头来却只能给她带来不幸,他说过要让她开心,可终究只让她泪水流尽,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都一样,她没有因为自己而快乐过。
他很清楚,在后宫的这些天里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情绪起伏会影响她身上的味道,所以他知道她的痛苦、哀伤、无奈。
早在她进宫的第一天,他就想冲进来救人,他忍受不了她的无助茫然。
但欧阳杞阻止他了,他坚持敏敏不吃点苦头,不会乖乖就范,这次的事件已经触怒狐王,若不想她魂飞魄散,就不能让她再心存幻想。
乖乖就范?他舍不得啊,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带她远走高飞,可是他心存顾忌,若她当真魂飞魄散,就代表没有轮回、没有下一世,他将彻底失去她。
他无法失去她,就算跟着卓淳溪不能幸福,至少她能平安一世,所以他必须逼迫她,这才是保护她最好的方法。
终于,怀抱里的啜泣声平息了。
她的茫然找到归依,她的无助有了肯支撑的人,混沌脑袋陡然清明。
她不贪婪了,不非分要求了,她愿意退让三百步,妥协再妥协。无所谓的,只要能待在有他的地方,能看见、听见、感受到他,她愿意满足。
历劫就历劫吧,病弱便病弱、早夭便早夭吧,为深爱的男人圆梦,也能幸福着,不是?
既然他想要她当狐后,好啊,谁怕谁?
敏敏抬起头,迎上卓蔺风的目光。
话含在嘴里,他使尽力气,还是无法开口,他说不出“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要不要嫁给淳溪”这种狠话,在她刚从黄泉路转回来之际,他无法再次逼迫她。
欧阳杞从屋外跳进来,搞不懂卓蔺风拖拖拉拉在做什么,宫廷守卫森严,布置案发现场需要时间,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于是他替卓蔺风把狠话给说了,“你选择吧,是要嫁给淳溪还是要嫁给老皇帝?”见她不发一语,他使劲添柴火。“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获得,没道理让一群人为你冒险,你却什么都不必付出,是吧?”
这话说得真现实,也真正确,敏敏不躲了,她不再反抗挣扎。“我同你们回去,我嫁给淳哥哥,助他历劫、修炼。”
“很好,爽快。进来吧!”后面那句是对窗外人说的。
两名黑衣人跳进屋里,敏敏认出其中一个是上官麟,他们扛着宫女……呃,应该说他们扛着一名宫女尸体进来。
他们手脚利落,把尸体放在床上,欧阳杞从柜子里取出敏敏的衣服,三两下帮她换装。上官麟打开箱子取出工具,不过片刻功夫,就把床上的宫女变成章若敏。
“你身上有什么明显记号吗?”上官麟问。
敏敏点点头,拉开衣袖,露出肘间半月形的红色胎记,上官麟看一眼,转身又回去折腾。
“她是谁?”敏敏问。
“德妃派来杀你的人。”卓蔺风回答。
她有些难以置信,她小时候经常在关家进出,和关瑀的交情还不差,没想到换了身份,连朋友都做不成。
“想报仇吗?”卓蔺风问。
敏敏摇头,这种仇要是报起来,不晓得得折多少人进去。
“我更想知道,真的是骥哥哥出卖我吗?”
这让她对人性失去希望,让她单纯美好的世界崩溃,比起寻仇,她更想知道,自己坚持的价值是否存在?
“不是。”卓蔺风道。
这个答案让敏敏松口气,崩塌的心墙重新矗立,但她又疑惑地问:“那皇上怎么会出现?”
眼看着卓蔺风就要实话实说,欧阳杞心急,好不容易章若敏回心转意,要是知道实情,这位姑奶奶又大耍任性,然后卓蔺风又全数接受……不行,眼看重要日子即将来临,不能再横生枝节!
欧阳杞抢白道:“蔺风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能事事预知吗?他要是有这么大的本领,当场就把你带回王府,何必大费周章弄这一出。”
这倒是,宫廷禁卫森严,要把她救出去,肯定要费不少功夫。敏敏点点头,被欧阳杞说服了。
欧阳杞挤到两人中间,扳过敏敏的身子,对她说:“你也别怨蔺风,那天他可辛苦啦,一听到风声,就不管不顾硬要跟在皇上身边,他必须确定皇上找到的人真的是你,才能动手把你救回去。他虽然在场,却不能在皇上跟前透出端倪,只好装不熟,伺机一而动,你要是因此怨上他,就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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