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放松了对体内力量的控制,力量陡然上涨,盆子终究拦不住,“哗啦啦”地一声巨响,被扶疏大力破开。
扶疏抬脚迈入雷池,上方缝隙里又钻进来一条雷蛇,想要劈砍沙罗树,扶疏死死盯着它,手臂化为藤条,一句话都不说,直接甩向那道天雷。
轰隆隆——
天雷被扶疏抽飞,落到其他地方。扶疏收回手臂,藤条上的叶子已经被劈焦了,油泼一般,辛辣刺骨地疼。
天雷被击飞,沙罗树模糊的意识回来,镇定的声音参杂了惶恐,这时才发现扶疏已经走了进来。慈祥的老人家头一回对她发怒:“谁让你进来的,不听树爷爷的话了吗?走啊,快走!”
扶疏抬头望向天空,走吗,她已经走不了了。
遂轻轻笑了一声:“树爷爷,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她一向被沙罗树和桑裴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总是畏惧这个那个,白白浪费了阿爹传给她的天赋,阿爹那般勇敢刚强的妖怪,倘若知道她这般懦弱,一定会暴跳如雷的指责她吧。
没能好好保护妖林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连累沙罗树,真是不孝。
现在就让她也保护树爷爷一回,这是她的天命,她得抗,这是她的职责,她得背。
绝不能逃。
扶疏仰头看向头顶缝隙里落下来的天雷,落下了一道,就抽飞一道,硬生生用蛮横的力道,将天雷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随后,对沙罗树说了一声“抱歉”,就转身跑了出去。
冲出妖门之时,封印许是知道拦不住主人,就自动打开妖门,同时,埋藏在妖林各处的碎片自动飞起,在上空聚拢一处,化为完整的盆子,“嗡嗡嗡”叫着飞向扶疏,轻轻扣在她头顶上,当作帽子。
盆子合为一体的威力是最大的,有它在,天雷找不到扶疏准确的踪迹。天雷劈在扶疏前边、后边,甚至脚边,无论如何就是摸不准正确的方位。
很快这个法子,也没用了。
完整的盆子罩不住扶疏的本体,自然无法控制她的长势。
扶疏跑出了妖林,脚步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震天动地。她这才知道,为何树爷爷不让她出妖林。在妖林纵然不自由,却来去随心,行动敏捷,一旦离开,就如同现在的情形,一瞬间失去双脚般,寸步难行。
她本体太大,幻化灵体需要的代价也太大了。从前在灵气充沛的妖林还不觉得,一出来,她就束手束脚。
心知跑不了多久,就挣扎着找了处荒无人烟之地,“噗通”一下跌倒在地,化为了本体的模样,根迫不及待扎入土壤。
好累。
银白的雷在周身汇聚成雷池,扶疏躲闪不及,就一藤枝抽飞。眼前的山迅速缩小,从需要仰望的角度到俯视,再到后来渺小如蝼蚁。
不是山矮了,而是,她自己长高了。
扶疏俯视卧虎山,眼睛露出渴望,她很想一脚踏进去,再见哥哥一面。很久不见了,她实在想他。
盆子再度分解自己,所有碎片在扶疏头顶摊开,形成一把伞,替她阻拦住叫嚣的天雷。
天雷击打,盆子碎了又合拢,再被击碎,碎了再度合拢……
它在为主人争取时间。
扶疏尽情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去感受灵气,将灵气纳入体内,向上蹿的速度飙升,叶子旁边风声和云都往下落,这时候方才知道,从前在妖林生长的速度,跟此时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既如此,索性就放开了生长。天高高在上,她倒是很想瞧一瞧,能长到何种程度。
妖林中,沙罗树身上的束缚便彻底解开了,草木妖全都搬走,他不必再委屈自己固守于阴阳交界处。毅然拔出树根,追随扶疏而去。
刚踏出妖门,就听到周遭兽妖惊恐万分的叫喊,他一抬头,就瞧见那棵高高耸入云端的巨藤,她什么都无需攀缘,就自个儿生长,藤杆粗壮如树,每一片叶子,都碧绿如翠,遮天蔽日。
缠天藤,与天齐高,能缠万物,故为缠天藤。
上古时,缠天的身体就是扶疏如今的模样,到了扶疏这里,竟是更高更壮了些。
沙罗树回过神,忙乱地为扶疏掐算,到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算出。这是最不妙的处境,天道遮蔽了扶疏的命运,就代表着,他要下手灭绝世间这仅剩的缠天藤了。
唯今之计,只能等桑裴出关……
沙罗树又抖落枝叶去推算桑裴的成神之日,依旧算不出什么。桑裴和扶疏命运已连在一起,一方面临困境,另一方也面临一样的境况。
又一重密云积聚于天空,沙罗树仰头去看,就看到一片密云携裹紫色雷电,朝向卧虎山的方向飘去。
沙罗树愕然,真的不知还说什么好了,忧心忡忡道:“这算什么运气?”
九九八十一道紫雷,妖界从未有兽妖经历过,恐怕只有他知道——那是渡劫的劫雷。
何时渡劫不好,偏偏就在这时候渡劫,桑裴纵有滔天本事,也得先应付自己的劫雷。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抽得开身去管扶疏的事?
“天道啊天道,你终究……”
终究还是算得精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能算计过它时,不急不慢出手,直击要害。到头来,没有谁不被它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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