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二小姐……沽……”半夏口中吐着血泡,眼睛却始终盯着葛珍,口中呢喃呻吟和吃痛,唤的却全是葛珍。
“我们私奔……好不好……”
他的眼神逐渐衰败下去,身体也渐渐委顿。
徐廷言能术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但半夏也渐渐不行了。
他只一声声泣血,一声声哀鸣,口中全是他看着的那个人:“二小姐……二小姐……二小姐……”
他声音阴柔绵蜜,嘶哑着嗓子,可却依然不再让人觉得阴毒和恐怖。
反而透着股让人浑身打颤的悲伤。
这种悲伤仿佛可以传染,仿佛让马厩里的空气,也凝结变冷了。
葛珍已经栽倒在一边,她不断磨蹭着,只为了离半夏远一点,更远一点。
在半夏喊她时,她回头望过来,注视着半夏的眼神里,却全是嫌恶,像在看什么极度恶心的东西。
半夏的眼神越来越灰,曾经眼中的仇恨、嫉妒、愤怒、阴毒都消失成了死心和绝望。
再无一丝光彩。
他口中、眼中、耳中都在渗血,与徐廷状况只更差。
他今日对能力的滥用,已远超徐廷了。
这样一个清秀的少年,面若死灰,七窍流血,身上一道道的全是血痕,却还活着……
他口中仍念叨着葛珍……
即悲。
且诡。
第47章 求不得
逐渐的, 半夏在葛珍厌恶到几乎恶心的眼神中, 渐渐凉了胸腔里的热血。
他终于死了心。
她不是恨他,他是讨厌他,恶心他……
心口痛的几乎死去。
他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人挖了洞, 然后一刀刀的在割他的心。
他好痛啊。
二小姐……好痛啊……
他伤那些人,都是为了二小姐;
她们不该让二小姐不高兴。
他杀那些人, 都是为了二小姐;
她们不该欺负二小姐……
可除了她们让二小姐不高兴或伤心外,他也嫉妒那些人。
嫉妒!
嫉妒每一个在阳光下,可以放肆的人。
嫉妒他们……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无论男女, 她们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至于自出生起,便被所有人厌恶。
没有人把他当成个正常的人类。
哪怕是那些粗使丫鬟……在别人的眼中,也比他更体面。
只有二小姐……她不嫌弃他, 愿意收留他。
虽然葛珍也会惩罚他, 但却也不允许别人无缘无故的欺负他。
他记得每一件事, 每一件与二小姐一块儿时, 发生的片段。
小时候, 他在她身边时, 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那样炽烈的绽放。
不似他, 畏畏缩缩的永远藏在肮脏的角落。
可现在, 二小姐眼中只有嫌弃和恶心了……
曾经鲜活的, 那些其他的情绪,全部黯淡干涸。
她还在往远处爬,这样脏的地上,她不怕蹭脏衣裳的爬行——只为了离他更远。
“噗——”徐廷还在割半夏的肉。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脱力,却还在挥舞匕首,机械式的切割。
仿佛酷刑凌迟。
王异忍着疼痛,从远处一步一步挪向徐廷。
终于在徐廷的‘言能术’逐渐消失前,挨挪到他身后——这家伙,一发起脾气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从小如此,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改。
“住手啊!”王异一把抓住了徐廷双手。
徐廷却还惯性的想要用匕首去割半夏,便自挣扎了下。
“住手——”王异从徐廷背后,用双臂箍住了他。
失血过多,王异已有些站不住,他不得不靠在徐廷背上,再次低声道:“住手啊!”
徐廷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垂下手臂的瞬间,手里的匕首落了地。
王异便拖着徐廷往马车边走,扶着徐廷坐在马车车辕上,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还好吧?”王异捂着肩头的伤,有些脱力的问。
“……”徐廷抹了把脸,一手的血,他闭上眼,靠向身后的马车壁,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
一朵阴云突然散开,一缕阳光穿过阴云缝隙射出——
阴暗潮湿的马厩,突然被金光洒亮。
让这处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场所,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陈决抱着李小,终于挨到了半夏身前。
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跪地的半夏大腿上。
“是谁教你使用自己的异能的?”陈决沉着声,压着怒意和疲惫。
半夏这样的人,是不太可能自己发现自己的异能后,做到如此程度的!
他背后,一定有别人在教他一些东西!
半夏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葛珍,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淡然而颓丧的笑容。
又像绝望,又像嘲讽。
“是一个……很好的人。”半夏的声音很淡很淡,仿佛他正在消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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