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还是他仗着他是她亲父的先生的身份托大了。
“我给您带了些东西来,这里有一坛药酒,是我娘拿人参虎骨泡出来的,听闻您近来身子骨有些不适,睡觉不安稳,这一坛子酒您拿着每晚喝一小盅试一试,要是有用,回头家里再给您常备着。”宋小五让大郎哥把坛子摆到了老人家手边。
隔着裹得厚厚黄纸的坛口,秦公闻不出味来,但心里已经感觉出这是好东西,便朝弟子媳妇看去,道:“有心了。”
“没有的事,应该的。”起来的张氏朝他福了一礼。
“您住哪个屋?”宋小五朝老人家接道:“家里给您带了些东西,正在卸着,正好给您搬进去。”
“这……”秦公顿了一下。
“您还没定好家中住处?”
秦公看向了弟子。
宋韧朝先生笑了起来,过去扶着他老人家站了起来,道:“我陪您去定。”
秦公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摸着弟子的手连道了好几声好,等到弟子一家替他选了最大景致最好的那个院子,他忙摇头道:“使不得,这个还是先给鸿湛两兄弟留着罢。”
“让爹娘跟您住同一个院子,”宋小五在旁道:“住在您跟前,我跟爹娘一道住,娘,分我间房?”
她看向母亲。
张氏抱着她的头,“好。”
“那就这般定下,我们老少住在一个院子,那两进就随他们两对兄弟分去,师兄的话就随小的那对一道住,也好帮着我们管教着他们一点。”宋韧作为一家之主,开口把这事定了。
分好屋子就是一通忙和,宅子里家具虽有,被褥这些也都备着,但家中锅碗瓢盆都还没有,柴火也没备,都急需添置,没一会儿家里的人都出去了,就留下宋小五带着她师祖找了棵树,搬了张桌子,她又慢吞吞地去打了桶井水,自力更生把她那炉小火炉烧起,煮起了茶。
秦公看她左拿一样,右拿一样,把茶桌子置上了,笑得眼都眯了,等她忙完坐下安心等着水开,有时间说话了,他便道:“都带着啊?”
“带着,”宋小五摆着那套用了许多年的茶碗,准备拿清水先过一道,道:“本来还打算路上闲的时候能煮着喝一口,但一路没找着什么机会。”
“毕竟不是家里。”秦公回道。
“是,人多眼杂,再来,那位大人忙着赶路,一路直奔而来也没作过多停留。”
“是你爹那位上峰大人符大人罢?”秦公看着铜壶,抚须沉吟了一下方道:“我朝你们的师伯们打听过,这位符大人可不简单啊,这次回来可是要得重用了。”
“难怪。”
“你们一路可是走得顺当?”秦公又问。
“顺当。”宋小五点头,跟秦公说道起了宋爹一路所做的事,她说的都只是表面的那点皮毛,但秦公是个会深思的人,就着她的话一路想了下去。
他听到最后长舒了口气,跟她道:“你爹也苦啊。”
这赶着路都未有放松过的一日。
“苦什么?”宋小五不以为然,“他还有的是路往上升,那些比他聪明却没他这运气的,坟前的草已长三尺。”
秦公怔然,想起了他天纵奇才的学生肖五,不禁闭眼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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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等宋张氏带着莫婶买回米菜,宋小五进了厨房,站在厨房一边,指挥着她娘跟莫婶做了好几道大菜。
等饭菜摆上桌,宋家几兄弟前几筷子还吃得比较斯文,但吃了几筷后个个都狼吞虎咽了起来,一锅宋小五跟着她爹娘过的时候一家五口能吃两天的饭,被这几兄弟一扫而光,吃到后面他们连剩的那点咸汤都不放过,一口气喝了下去都不带停的,喝完还巴唧嘴巴,一脸意犹未尽。
宋韧在几年之后,再次感觉到了养活儿郎的艰难,看着光盘子跟娘子苦着脸道:“夫人,我明日就去户部点卯。”
看来不把俸禄抬回家来是不成了。
宋张氏笑着点头,和莫婶把碗筷收拾到井边,趁莫婶去厨房抬热水,她迅速抹干了眼边流下的泪。
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这厢宋张氏带着莫婶收拾着膳后之事,宋小五在宋爹身边听着家里的这几个人一道夜谈,听了一会儿她就困了,靠在了献出肩膀让她靠的二郎的肩上睡了过去。
她睡着后,宋鸿烽看着靠着她肩膀睡着的妹妹,喜滋滋地笑了起来,看父亲跟师祖和师伯还有大哥他们说着话,四郎轻步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妹妹的手,小声嘀咕道:“活的。”
是妹妹。
说罢,他又松了口气,“睡着了。”
还好睡着了,不会看到他打包过来的行李。
二郎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弹了下他的脑袋,道:“别跟妹妹和娘乱说话,那些事一件也不能说,可听到了?”
“我晓得,”四郎朝二哥点头,“我不傻。”
哪能跟妹妹说他们在书院里头的事,妹妹和娘可心疼他们了,她们要是知道了他们在学堂受的欺负,不知道得有多难受,可不能让她们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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