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二十有六。”荣恪垂下眼帘恭敬回答。
“二十六了怎么还不成亲?”小皇帝又问。
“没有中意的。”荣恪挤出一个微笑,心想,二十六就一定要成亲吗?谁定的?皇帝定的?
“你身体有疾吗?”小皇帝问。
“臣身体很好。”荣恪又挤出一个微笑,“多谢皇上关心。”
“那你,是龙阳之好吗?”小皇帝声音低了些,身子微微前倾,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直盯着他,十足好奇。
温雅心里呀了一声,没想到这机灵鬼还记着这个,竟然按捺不住当面发问。她拍一下皇帝手背,看向荣恪,目光中含着安抚。
荣恪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回道:“臣没有龙阳之好,臣喜欢女人,尤其是美女。”
小皇帝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明显对他不再有兴趣。在榻上扭了扭身子小声说道:“母后,我想读书去了。”
温雅说一声去吧,小皇帝从榻上跳下,对起身恭送圣驾的荣恪摆手说声免礼,有模有样走出殿门,咚咚咚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说:“憋死我了。”
荣恪忍不住笑,一抬头,太后也在笑,二人目光相触,太后垂了眼眸,呷一小口茶和气问道:“镇国公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本想着拜见过皇上太后,安奉了祖宗牌位就走,没想到祖宅破败祖庙荒芜,太后既恩准臣家中女眷回京,臣今日回去就打发人到幽州传信,让常将军派人护送祖母和母亲回来,臣在京中看着修缮,待祖母和母亲回来,安顿好她们,臣就返回幽州。”
“很好。”温雅点点头看向他,“刚刚你提到的嫂子,难道荣麟的遗孀?”
“嫂子和我哥哥一起长大,从小定的亲,十八年前二人说好,打了胜仗就成亲,哥哥战死后,她不肯再嫁,抱着哥哥的牌位成了亲,这些年独住在哥哥的院子里,以未亡人身份自居。”荣恪说着话,抿紧双唇低下了头。
“你嫂子的事,先帝知道吗?”温雅问着话思忖,从先帝的话来看,并不知道此事。
“他知道又能怎样?”荣恪大声反问,握紧了双拳。
温雅看出他对先帝的不满,忽略那个不恭敬的“他”字,和煦说道:“先帝去世前跟我交待后事,曾说过,荣麟是朕的至交好友,他去后,朕再无友人,也好,朕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与他把酒言欢,好好叙叙旧。这是先帝的原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荣恪沉默,温雅又道:“我知道什么话也抵不上一条年轻鲜活的性命,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好友战死非先帝所愿,先帝也因那场战役,肺部受到重创留下了咳疾,后来成了痨症不治而亡。我希望镇国公不要记恨先帝。”
“臣不敢。”荣恪低头说道。
温雅看出他很勉强,又说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除了追忆,就是尽己之力强国兴邦,避免再受战争之苦。”
“太后教训的是。”荣恪毕恭毕敬。
“不是教训。”温雅笑笑,“镇国公就当做是我与你拉家常吧。”
说着话端起茶盏,这是让告退的意思,荣恪起身一揖,弯腰后退着向外,就听嗖得一声,有什么破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一瞧,手里正捏着太后喝茶用的镶金青釉盖碗。
抬头看过去,太后从御榻上盈盈站起,施施然绕过屏风往后门而去,头也没回,好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
荣恪呆愣着,听到屏风那头太后轻唤一声来人,吩咐道:“到后苑走走去。”
他恍然回神,她在试探我?为什么要试探我?
有内禁卫打起帘子恭谨说道:“觐见时辰已到,公爷请回吧。”
出了东暖阁走过丹樨,远远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乘肩舆,浩浩荡荡进了紫宸门,肩舆上面一个窈窕的人影端然坐着,他望着那个背影,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前面领路的内禁卫客气催促:“公爷请。”
收回目光缓慢迈步,下了丹陛阶回头眺望,只看到飞檐重重,宫阙巍峨高耸。
作者有话要说: 过节了,先见面再说~~
第10章 事端
出了大庆门,一队铁盔铁甲的内禁卫迎面而来,为首的那个喊一声停,大步来到他面前歪头看着他:“看着面生得很,难不成这位就是镇国公?”
眼睛看着他,却是向领路的那位内禁卫发问。
那位忙说一声是,他绕着荣恪转了一圈,鼻子里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走吧走吧。”
荣恪也歪头看着他,笑说声不忙,问道:“阁下就是张诚?内禁卫统领?卫国公徐泰的内侄?张统领这满头大汗,是刚举过石锁吗?如今能举到一百个了吗?”
那日遭到太后敲打,徐泰出垂拱殿直奔张诚的值房,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他鼻子劈头盖脸把他大骂一通,勒令他赶快减去一身肥肉。徐泰又怕他偷懒,每日太后召见议事后出来,亲自监督,头一日,张诚只举十几下就趴在地上了,后面被徐泰连打带骂有所长进,不过还是不到一百个就软倒下去。
这石锁典故在京中疯传,妇孺皆知,有人就调侃说:“若宫中进了刺客,你们说是张统领追杀刺客呢?还是刺客追杀张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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