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恪轻咳一声,不自在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二人躲避着对方的目光,双双想着端午夜里温泉水中的一幕, 一幕,又一幕。
半晌荣恪抬头,轻唤道:“雅雅?”
她嗯了一声。
“其实, 那夜里太黑了,改日我们找个亮的地方……”他厚着脸皮说道。
“闭嘴。”她轻啐一口:“你今日见我, 就为了说这些吗?没有正事?”
“有正事。”他忙道,“霍将军回信了。”
“怎么说?”温雅忙问。
他递过一封信来, 温雅一瞧开头:“果然如我所料,霍将军称呼你为主公。”
“只是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荣恪笑道,“别管这个,看信才是。”
温雅搁下信抬眸看着他:“跟随你的那些个大吏将军, 你怎么说服他们放弃的?”
“比当初说服他们跟着我造反还要难上几分,有翻脸的,有派人行刺的, 好在如今跟着的人多,没给他们逮到过机会,若是以前,也许死了好几回。”他说得云淡风轻。
温雅吸一口气:“大傻子,怎么从未说起过?”
“这不好好得坐在你面前吗?又心疼我了?”荣恪看着她笑,“那样的只是少数,多数满意于我现在的地位,说是兵不血刃便站在了权力巅峰。”
温雅哼了一声,拿起书信接着往下看。
看着看着蹙了眉尖,脸色凝重。
霍将军乃是川陕武将世家出身,二十五年前考中武举,被派往江宁任职,结识了在江宁府任通判的温庭禹,二人一见如故。
温庭禹成亲的时候,因故不在家中,竟由霍将军代替他前往岳州曾家,将新娘子迎接回江宁温府,可见二人关系之亲密。
二十二年前的冬日,霍夫人诞下女儿刚出月子,霍将军突然接到调令,命他到巴州任职,虽由六品升为五品,又能回到故土,因妻子体弱,他并不愿意。其时江宁总督姓张,张总督对他向来看重,他信心满满前去请求张总督收回成命,张大人并未痛快答应,只是沉吟不语。
其时温庭禹为张总督赏识,乃是总督府第一书办,霍将军转而求他代为求情,温庭禹当即就去了,回来告诉他,大人说是川陕总督器重你,由兵部下的调令,大人违拗不得。
他无奈带着妻儿启程,一路上越向北天气越冷,霍夫人受严寒侵袭,在路途中病倒,抵达巴州后经过调养虽有好转,可她是江宁人,习惯了温润的气候,耐不住巴州大冷大热,身子日趋虚弱,三年后一病不起辞世而去。
霍将军怀抱幼女守在妻子灵前,想着妻子病逝前大夫说的话,病根就在从江宁来巴州途中,若是春日前来,经过盛夏再入秋入冬,尊夫人身子有一个适应过程,就不至病弱至此。
他大怒之下,将三年来憋着的怒气宣泄笔端,给张总督去信大骂,质问他向来不理兵部,为何在他调职一事上,对兵部言听计从,竟不理会他的请求,间接害死了他的妻子。
张总督没有追究他的无礼,回信中对他妻子早逝表示哀悼,并说当年乃是因他与温府少夫人有染,受温府所请将他调任,既维护了温府,也是对他的爱护。
霍将军与妻子感情甚笃,只是在替温庭禹接亲时,与他的妻子有过接触,且恪守礼仪,没有任何越矩之处,他认定是温庭禹犯了小家子气,从此以后再不理他。
温庭禹却时有信来,并常常送些江宁特产,霍将军认为他是愧疚之举,从不回信,特产则分给麾下将士们享用。
七年前,温庭禹竟将十七岁的儿子送到他的军营,拜托他代为管教。
他心中冷笑,既是纨绔子弟,就派往全是纨绔的兵营。
没想到这小子带兵严格手段狠厉,半年就将一营痞兵训练得服服帖帖,打熬三年,终成他麾下一支劲旅。
他放下成见,对这小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他没有儿子,准备培养提拔他,让他做少帅,他告老后,就让他做元帅。
可他再器重他,也不能将心爱的女儿嫁给他,因为他是温庭禹的儿子,温庭禹是害死他妻子的罪魁祸首。
最后写一句,即便是主公下令,也恕难从命。
温雅将书信看了好几遍,抬头看向荣恪。
荣恪摇头:“张大人已经辞世,只能问温总督了,既然事关总督府内宅,还得雅雅去问。”
温雅蹙眉沉吟,荣恪道:“有一个人应该也能知道些什么,比如温大人当年为何不亲自接亲,而是由霍将军代为前往。”
温雅点头,唤一声柳姑姑。
荣恪起身告退,温雅拦住了:“我们家的事,也应该让你知道。”
荣恪一笑坐了回去。
柳真一进来,温雅便问道:“当年我父亲没有亲自迎娶我母亲,而是由霍将军代为前往,柳姑姑可知道原因吗?”
“知道。”柳真谨慎作答,“其时温大人外出,不在江宁。”
“去了哪儿?公事还是私事?”温雅又问。
柳真摇头:“详细的情形奴婢也不知道,只记得温大人迟迟不归,老爷与夫人商量,说是来不及了,请霍将军代公子前往岳州结亲,霍将军与温大人是至交好友,也就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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