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炸雷劈在头顶,皇帝白了脸,许久没有说话。
“皇上准备怎么办?”冯茂问道。
皇帝怔怔得艰难张口:“姑父帮我个忙吧。”
来年元宵节后,正月十六早朝时,太后亲临,在玉珠帘后亲口宣召,因身子不适,提前归政于熙和皇帝。
熙和帝亲政后头一道圣旨,晋封白衣庵贤祖太妃为太皇太妃,太皇太妃与高宗皇帝流落在民间的女儿,册封为宜平大长公主。
第二道圣旨,将吉王府扩建为宜平大长公主府,为宜平大长公主和镇国公荣恪赐婚,命二人于三月初四完婚,婚后居于大长公主府中。
崇福传旨后刚离开,荣恪将圣旨一撕两半,命秦义火速召来由先生与欧阳先生,秘密筹划造反事宜,从午后直到黄昏,仔细商定每一个细节。
造反的日子定在二月二十九日凌晨寅时三刻。
那日是睿宗皇帝六周年祭,皇帝会带领后宫与朝廷重臣,前往皇陵祭奠。
就让睿宗皇帝的祭日,成为整个王朝的祭日。
至于雅雅,只要给她看这道圣旨,她就会明白我的不得已。
第161章 洞房
议事的紧要关头, 就听秦义在院中嚷道:“驸马爷留步,驸马爷,我们家公爷正睡觉呢。”
“大白日的睡什么觉。”冯茂嚷得更大声,“我有要紧的话跟他说。”
荣恪从书房中走出,站在石阶上拧眉看着他.
“喝酒吗?”冯茂举一下手中酒坛。
看他摇头,忙说道:“喝吧喝吧,最后喝一次酒。”
荣恪侧一下身,冯茂几步窜进书房,对由先生与欧阳先生道:“两位先生请回吧, 你们的那些国事大事,明日再议。”
两个人不敢动,为难看着跟进来的荣恪。
荣恪颔首示意, 二人收拾了桌上的地图卷册,双双抱个满怀, 逃一般往外走去。
“日子定下了?”冯茂看着荣恪。
荣恪没说话。
“我劝过皇上了,没用。”冯茂摇头叹息, “不过呢,我是元家的女婿,以后只能与你为敌了。”
荣恪唤一声秦义,秦义端了小几进来,几上是一大盘牦牛肉干和一大坛子开了封的酒。
“辽东的烧刀子, 小牦牛肉做成的肉干,我带回来的,一直没顾上跟你喝酒。”冯茂倒满两个陶制大海碗, “以前你私自回京的时候,总带这两样。”
二人对面跪坐下去,两个大海碗碰在一起。
“你为了回京利用我和延平,我就不追究了。”冯茂仰脖子喝干。
“你厌恶战争,可京城还是要燃起战火,对不住。”荣恪一仰脖子。
“我是又厌恶又害怕。”冯茂指指额头的伤疤,“刀尖刺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就这样死了的话,觉得太亏了太冤了太委屈了,死里逃生后看着那些阵亡将士的尸体,有我方的有敌方的,我就在想,这些人死前都在想什么,跟我一样吗?”
荣恪撕一条牦牛肉一下一下嚼着,沉默不语。
冯茂又喝下一碗烈酒:“有生之年,我再也不想看到战争,所以我致力于邦交,一心要做鸿胪寺卿,花费大半年去往两个邻邦,可没想到祸起萧墙。”
摇头长叹着又喝一碗,荣恪也喝一碗,说声对不住,想要再说什么,已一头栽倒下去。
醒来的时候,触目处是一顶大红纱面的喜帐,帐外一对青铜连枝灯座插满红烛,冉冉烛光透进喜帐,照着一双金黄的喜字。
他想要起身,四肢绵软使不上力气,咬着牙侧坐起身,就觉头晕目眩,恍惚是在梦中。
隐约有鼓乐声和唢呐声传来,高昂喜悦欢畅,仿佛是婚礼上才有的喜乐。
他揭开纱帐,伸手去够小几上的茶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名五大三粗的婆子走了进来,一边一个夹起他就往外走,荣恪喉间艰难吞咽着,嘶哑说一声:“水,爷要喝水。”
其中一名婆子随手操起茶壶摇了摇递了过来,似笑非笑看着他问另一名婆子:“这位就是驸马爷?”
“对啊。”另一名笑道,“听说他不愿意,可宜平大长公主就是看上他了,将他弄得半死不活的,先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荣恪口中茶水喷了出来,想要说话,脑子里有些糊涂,拿起茶壶兜头浇下,被冰凉的茶水一激,终于知道要说什么,嘶哑开口道:“爷是当朝元辅镇国公,你们谁敢逼爷?”
“比你官还大的人呗。”一名婆子切了一声,“不管什么公,您都这样了,就乖乖听话。”
另一名道:“真是麻烦,马上就拜堂成亲了,头发衣服都弄脏了,还得再收拾一番。”
二人说着话,一个几下扒去荣恪身上外袍,给他换了一件,另一个麻利给他重新梳头挽发。
端详着说一声好了,一左一右夹起他向外,荣恪使不上力气,是能用杀气腾腾的目光表示抗议。
鞭炮齐鸣鼓乐声声,一对新人步入喜堂,新娘莲步姗姗仪态端庄,新郎走路歪歪扭扭,由两位喜娘搀扶着才能站直。
来宾中有人带头起哄:“新郎倌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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