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恪忙恳切说道:“臣看得出,太后十分牵挂兄长,臣能在无意中让太后知道兄长的消息,臣心中十分高兴。”
温雅低头默然片刻,扬起脸问道:“你对钱文生,为何只施臀杖不施脊杖?”
“脊杖太过凶残,打手力道稍有偏差,打下去非死即残,钱文生罪不及此,是以臣只是薄惩教训。”荣恪说着话,想起太后刚刚提起温瑜被脊杖三十,抬眸看向太后。
“是了,该宽则宽,当严则严。”温雅点头,“既是刑名之道,也是为政之道。”
荣恪恭谨答道:“太后所言甚是。”
薛明在外探头探脑,温雅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催我回去呢。”
荣恪看一眼漏刻,连忙说道:“臣会尽快找到吕太昌,请太后放心。”
太后说一声好,荣恪站起身,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搁在旁边高几上:“这是楚少春供述罪状的时候,臣写下来的疑点,给太后看着解闷。”
温雅又说好,荣恪告退走出,走几步顿住脚步:“臣会经常从朋友那儿,打听一些温参将的消息。”
“多谢镇国公。”太后的声音轻而柔和。
荣恪抬眼望过去,太后正看着他,目光中含着雀跃与欣喜,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那样的眼神和笑容,让荣恪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位十九岁的姑娘。
第20章 隐情
正如预先所猜测,阮婆子好赌,赌输了就在冯府小偷小摸,有一次被何五儿撞上,何五儿答应她不会声张,二月二的时候,何五儿送她一对金簪,说是老夫人赏给她的,她有好多,这一对送给阮婆子,听说她女儿快出嫁了,放在妆奁中也给娘家添些脸面。
阮婆子感激涕零,谁料第二日就听四儿说老夫人丢了一对金簪,并说要将家中仆妇们挨个搜身,何五儿就劝老夫人:“也不一定就是被偷了,也许是昨日逛园子给丢了呢?刚过了节,为一对金簪大动干戈,闹起来里外不好看。”
老夫人向来听她的话,就说道:“刚开年,掉财保平安,不许搜查,再闹出晦气来。”
事情过去后,何五儿进了冯骏院子里,打开西厢房摆放杂物的小间,笑对阮婆子说道:“孙少爷不常回家,也记不清自己院子里都有什么,这里面扔着好些不起眼又值些银子的物件,都被你卖得差不多了吧?”
阮婆子自然不认,何五儿冷笑:“不说以前,就说正月里,你当了一对梅瓶,变卖了一套锡制的酒具,还有一幅字画,一共得了十二两银子。我说的可有错?要不要告诉管事,带着你去当铺里去对质?还有那对金簪,你女儿当宝贝一样收着,要不要到你家里去搜?”
阮婆子吓得连声哀求,何五儿就让她答应下次驸马回来的时候如何如何,二月十六冯茂的大侄子冯骏从军营回来,五儿迎过来服侍他脱下外袍,笑对他说道:“二公子从山西捎了几坛子杏花村回来,隔着坛子都能闻到酒香。”
冯骏好酒,一听来了兴致,等冯茂回来,揪着他笑道:“四叔父,今日不醉不归。”
其他几个侄子也跟着起哄,冯茂酒量最差,先醉倒在地,阮婆子忙凑过去说道:“孙少爷的书房里炉火烧得正旺,就让小公子过去歇着吧。”
于是冯茂被挪到冯骏书房中,待冯骏一走,阮婆子和五儿一左一右,将冯茂架到了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冯茂成亲前住在那儿,搬到公主府后就再没进去过,如今只住着五儿一个人。
二月十六的事查清楚了,可一直没找到吕太昌的行踪。
五月最后一天,温雅在宫中得到消息,吕太昌已找到,过一两日就到京城。
六月初三,荣恪和黄忠魏如带着一队官差并数名仵作骑马,吕太昌坐轿,一行人到了何五儿坟头,烧香后掘开坟茔启出棺材,开棺验尸。
天气酷热,棺木打开后,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飘散出来,众位官员虽用布巾蒙着口鼻,还是被呛得奔到远处树荫下搭的凉棚之中,荣恪与吕太昌不退反进,凝目看着仵作剖开腹部取出死胎,将胎体放在旁边大桌上
“老爷子,怎样?”荣恪扭头问吕太昌。
吕太昌打开随身携带的藤箱,里面并排躺着十个木雕,他一一指过去说道:“这是我托人照着骨殖雕刻而来,每个月龄的胎儿模样依次排列。”
荣恪一一细看,并与大桌上胎儿比对,对吕太昌说道:“死者腹中胎儿已能看出性别,就是说,月龄大概四个月左右。”
“不错,再看骨骼四肢,四个多月了。”吕太昌说道。
荣恪对领头的仵作做个手势,示意他做该做的,对吕太昌笑道:“我再瞧瞧,老爷子请到凉棚下歇息。”
有差人过来搀扶吕太昌,荣恪则继续呆在原地,看着仵作们忙碌。
凉棚下黄忠吐了三次还在干呕,帕子捂了口鼻叫苦:“这后面几天都吃不下去饭了。”
魏如摇着头笑:“黄主事只知请达官贵人到衙门不容易,今日也能看看查案之艰难,这样的场所,我一年总得来上几次,若赶上酷暑时节,唉,这叫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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