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张浩强一句话, 就动了气, 不值得。”他不冷不淡地说。
“不值得?”叶臻心头更加堵,“他觉得女儿是他生的,警察和法律就奈何不了他吗?”
她双眼发红,腮帮子气得鼓起来, 色厉内荏。
他就像给猫顺毛似的,缓声说:“当然可以奈何得了他, 等案子结了,你可以把这件事写到报告里,法官看了后, 会依法处理的。”
“真的,”叶臻迟疑。
“当然, ”林北钦沉了脸色,“我是你师父,你不信我?”
叶臻慢慢冷静, 说:“信,我当然信。”
她蹙眉,“我只是不敢相信, 这世上有这样的父亲。张浩强是一个,曹明也是一个……”
“今后你会遇到各种令人费解的案子,”林北钦说,“张浩强和曹明,不过是九牛一毛。难道你每遇一个,就要郁结一次?”
叶臻欲言又止,“难道我不能有正义感?”
林北钦轻笑,“不错,”他眼神复杂,静默之后,说:“但有时候,置身事外,会更清醒。”
叶臻似懂非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的警察会坚持侦查一个案子几十年,难道不是因为心底执念?还是他不够清醒?”
林北钦顿住,缓缓地收手,一时默然无语。
半晌后,他忽而轻笑,“叶臻,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探。”
叶臻愣住,眨眨眼睛,有些受宠若惊。
“早点休息吧。”林北钦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
次日,叶臻与林北钦准时到达警局,对张老四进行审讯。
在影视剧中,嫌疑人都会在最后时刻心生悔意,但张老四是个例外。
他伶仃一个坐在审讯室里,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所云。
林北钦和李宏推门进入,张老四的声音蓦地止住。叶臻也随后进入,坐在了林北钦身后。
室内寂静压抑,林北钦双手交叠,盯了张老四片刻,说:“张绍堂,为什么要猥亵□□幼童?”
张老四抬起眼皮,浑黄的眼珠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北钦翻出张欣阳的照片递到他眼前,张老四的眼珠囫囵一转。
“警方已经把她的尸体带走了。”林北钦说。
张老四豁然抬头,“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这样就全废了!”他惊怒不已。
“为什么全废了?”林北钦问。
张老四脸色灰白,脸上的褶皱微微颤抖着,“全废了,全废了,她被鬼附身了,她被鬼附身了!”
“怎么会?”林北钦似信非信,“你给她喝了掺着朱砂的鸡血。”
张老四摇头,“不、不管用!给她喝了鸡血也不管用,掺朱砂也不管用,她身上还是有鬼!我立了筷子,请了祖宗来看,筷子倒了!祖宗都治不了她身上的鬼!”
李宏一拍桌子,“张老四,你别给我东拉西扯的,什么鬼?你为什么要把你亲孙女送给杀人凶手?”
张老四愤怒地瞪着他,“你懂什么?那女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个不吉祥的物件。何彩芹和我儿子的生辰八字本来就不吉利,两人属相又相克,生出来的就是鬼生子。我本来还以为没问题,谁知道她就被鬼附身了,天天说胡话,天天高烧不退,天天昏睡,那不是被鬼缠着了是什么?我给她破身,就能给她驱鬼,这是在救她!我在救她!”
李宏愤怒难遏,低吼道:“什么迷信的玩意儿,这你都信?破身能驱鬼?你少装疯卖傻!”
张老四依旧神神道道的,念念有词地嘀咕着:“我把她放到极阴之地,以阴克阴,她身上的鬼就会离身了……”
林北钦冷笑,“你奸污亲生孙女,以驱鬼之名害死了她,那你威胁其他幼童呢?也是给他们驱鬼?”
张老四顿住,极快地看他一眼,“那是辟邪……辟邪,给他们辟邪……”
审讯室内,只有张老四断续起伏的声音,低哑阴森,像黑夜深林里远处的鸦声。
叶臻目瞪口呆,或是开了眼界。她设想过各种审讯的情况,嫌疑人会抵赖、会恼羞成怒、会懊悔……但没想过张老四这样的情况。
疯疯癫癫、神神鬼鬼的。
他要么在装傻,要么就被是太过迷信。
审讯结束后,叶臻紧跟在林北钦身后,“教授,他是真迷信,还是以迷信为借口罪犯啊?”
林北钦说:“那又怎样?他猥亵、□□、囚禁幼童的犯罪属实,哪怕迷信又怎样?照样让他判罪行。”
李宏紧接着说:“我看他就是在装疯卖傻,这样的我见多了,说不定他还会做司法精神鉴定,装个精神病什么的。没事儿,”他拍拍叶臻的肩膀,“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杀人,犯罪就是犯罪,不能逃脱法律制裁。”
叶臻颔首。
……
案情进入收尾阶段,叶臻留在警局写案情报告,抓紧整理各项物证。
杀人、囚禁幼童的现场物证复杂、繁多,每一样都沾着斑斑血迹,让人不寒而栗。每一个物证,都能尽可能地还原案发的过程,让血淋淋的场景历历在目,令人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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