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下车时,眼前是一片废墟……
班毕矿场内侧的五个矿井入口有三个已经被石头和木梁完全封死,目之所及,有七八个矿工和村民正在帮忙搬堵在矿井入口的那些石头。
矿塌了……
但未必会死人,就像地震被活埋一样,总该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救援的大部队还没有赶到,汤文和康嫂挽起袖子,加入了那几个矿工和村民的行动之中。
在思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寻找到了追踪定位器所标记的那个矿井入口。
这四周悄无声息,大家都在远处,没有人过来帮她。
她跪在石头上,徒手拨开最上层的沙土和碎石子,一块一块红色的砖头露了出来,她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只有不停地挖……眼泪一颗颗滴落,溅湿了她腿边的石头,天黑了,她手指渐渐地被磨破、流血……
但她不敢停下。
嘴里不停地默念……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周觉山那样的人,他救过她无数回的,他那么聪明,又那么本事,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啊。
他不会死的,就算他被埋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会死的……她刚刚听得一清二楚,他穿了矿靴,戴了矿帽,他还拿了矿灯,很安全的……
但他为什么不肯要那个自救氧气发生器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矿井下是没有空气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啊!!!”
在思抱着眼前的石头,嚎啕大哭,两行眼泪连成了一条线,她这辈子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都是她的错,她明明是可以救他的,她如果没有下楼吃饭,没有觉得难受而休息,她根本不至于那么晚才知道周觉山的计划。
她害了他……
她把他害死了……
太阳终于完全消失不见,她眼前一片漆黑,四下里只有她的一片哭声,凄惨、哀怨,又带着无限的懊悔。
不多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对方走过去,拉了拉在思的手腕。
一双大手忽然扣住了那个好心的村民的手腕,抬腿,踹了他一脚,把村民搞得一脸懵逼。
好心人走了,踹人的家伙右脚后退半步,前脚掌着地,用标准的军姿蹲在了在思的身边。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在思哭得厉害,蹲在她旁边的家伙着实无奈。
他摩挲了两下头发,低头看自己。兜里也没带纸,衣服还挺脏。
半晌过去,女人还没哭完,他百无聊赖,从腰里掏出个快没电的手电筒,用微弱的光线在石头堆里画圈圈儿玩。
“很伤心啊?”
“嗯。”
“谁死了让你这么伤心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笑了。“我就问问。”
在思不置可否,抽了抽鼻子,用沾满了泥土的手背擦了一下脸,“我……”她甫一回头,话还没说完,矿场里的主灯忽然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硬朗的俊脸映入眼帘,男人梳着个板寸头,麦色的肌肤透着一股刚硬的味道,黑背心配长裤,手臂上肌肉分明,手腕上还抹着几道已经干了的血痕。
“……”
在思怔住,眨眨眼睛。
她呆滞了好一会儿,忽地一瞬间扑进了他怀里,用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眼泪哗哗地流淌。
周觉山怅然地叹了一声,他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低头看她,“还没哭够啊?”
他都等了她将近二十分钟了。
在思灰头土脸,满脸泪痕,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左瞧瞧,右看看,随后又拿小手用力地捏了捏周觉山的脸蛋。
是真的……
不是鬼……
“可是矿井不是塌了嘛!”
所问非所答。周觉山也不介意,他笑笑,抬手,用食指帮在思擦了擦眼泪,“傻丫头,我是从那个井口进去的啊。”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背后,在思回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那刚好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矿井入口。
在思喜极而泣,笑开,她抱着他将他拥得更紧,转而又觉得满腹的委屈。
她起来,用拳头捶了他两下。
“那你临走前穿的衣服呢?”
那个追踪定位明明告诉她,他被压在这片大石头底下了。
周觉山仔细回忆,“矿井里瓦斯浓度高,那套军装容易起静电,存在安全隐患,这里的老矿工让我找件别的衣服换下,任务紧急,我随手就把那套换下的衣服放在一个闲置的矿井里了。”
他转念又一想,抬头看看这四周破败的矿井构架,“就是这个?”
“……”在思扁扁嘴,没再接话。
算了,眼泪虽然都白流了,但好在人没事就好。这么危险的一次任务,周觉山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并且站在她面前那就已经是万幸,她就已经知足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视线交汇,鼻梁慢慢地靠近,须臾间,连呼吸声都缱绻交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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