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沉向来疏淡清俊的脸上,不由展露出担忧的神情,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安慰道:“会没事的。”
祝星萤垂下眼眸,连颔首的力气都没有。
急诊室门口上方亮着“手术中”三个暗红色的粗体字,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约莫二十分钟后,急诊室的门猛地自内推开,祝星萤连忙起身迎上去。
走出来的主刀医生摘下消毒口罩,冷静的嗓音显得格外冰冷:
“患者连人带车掉下30米的山谷,遭受了严重的撞伤,导致颅骨骨折、脑积血、身体多处骨折,目前的情况非常凶险,做手术的风险很大,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同意后到这边签字。”
她呼吸一滞。
当医生每说出一种创伤,心就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一下,眼眶里不断地涌出温热液体。
连听着都痛,更别说受着了。
心脏皱成一团。
她稍微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拿过笔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名。
圆珠笔碳黑色的笔墨在纸上滑动,笔下是一手清丽隽秀的字。
身旁的顾澜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最后还是默默咽回去没吭声。
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急诊室的门重新关闭,主刀医生开始动手术,凛迟的情况相对良好,全身只有几处普通的擦伤,让护士简单地包扎好伤口就赶了过来。
凛迟抬腿走到她面前,微垂下头看着她,唇线死死抿着,贴着裤缝线的指节逐渐收紧,他的嗓音嵌着沙沙的颗粒感,“他怕赶不上,一路在飙车……”
祝星萤身形一僵,望着瓷砖地发呆。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脑中思绪混乱,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顾澜沉侧眸投来一眼,突然颦蹙下眉头,抬手探过来,柔软的手掌心准确地贴上她额头,再开口是标准的陈述句。
“你发烧了。”
祝星萤又摇了摇头,固执地坐着不动,嗓音里带着细软的冰粒,“我没事,我要等他出来。”
闻言,顾澜沉英气的眉拢成焦躁的形态,口气也硬了起来,伸手去拉她的手臂,“祝星萤,你给我起来,你现在发烧了。”
她不依,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臂。
这回稍稍扩了音量,还带着颤颤的哭腔,一字一字咬的特别用力,翻来覆去都是那句话。
“我要等他出来……”
只有看到他平安,她才能彻底安心。
两人拉拉扯扯间,高度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祝星萤忽然眼前一黑,浑身脱力往前栽下去。
最后似乎落入一个冰凉凉的怀抱里,再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听见顾澜沉和护士细碎的交谈声。
钢化玻璃窗歇开一道缝,冷风哗啦啦地灌进棉被里。
日色彻底被鸦青色覆盖,飘着的云层较厚,挡住了夜空漫天的星子。
高烧还没完全降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如星河流泄的长发铺了一枕,嗅着枕头里混杂的消毒水气味,困倦无法抑制地朝她袭来。
在心里对自己叮嘱道,小睡一会后就去找姜眠,不能让他在醒来时独自面对空荡荡的病房。
她一定要赶在他睁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前,扬起一个最灿烂的笑容送给他。
脑中思绪凌乱,像是被系成死结的绳索,她的青睫沾上水,轻轻颤了颤,放任自己跌入纯白的梦里。
据说一个人在最难过的时候,会想起这小半辈子最美好的记忆。
大概是烧糊涂了,她突然断断续续地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期,如倒带般在脑海中疯狂回放。
那段青涩酸甜的高中时光仍然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如同一颗酸酸甜甜的蔓越莓。
晨午艳丽而不灼目的光芒,教室里绀青色的布质窗帘被风吹的蹁跹,琥珀色的阳光洒了他一身。
那时的姜眠满脸胶原蛋白,总是松松垮垮地套着学校量身定制的制服,像只被宠坏的猫。
妩媚的桃花眼,漆黑松软的发,发尾带着天然的弧度。
他不常笑的,可祝星萤见过他的笑容后,就再也没能忘掉。
十六岁以前的祝星萤喜欢的东西很多:舞蹈、漫画还有小裙子。
而十六岁以后的祝星萤,只喜欢姜眠。
第2章 要命
祝星萤第一次遇见姜眠时,是被惊艳到了的。
盛夏璨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穿透繁密的树叶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洒下一地的斑斑驳驳。
树上攀附着的蝉嘈杂的鸣叫着,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德育高中是重点私立高校,环境优美,书香气息浓厚,拥有优良的教育文化资源,升学率常年蝉联全国各大重高的前三,高质量教学水平蜚声海内外。
到底是私立高中,大面积网罗各大中学人才的同时,这里也从不缺愿意砸钱买张座位睡觉的纨绔子弟,两极分化极其严重。
祝星萤初中时在跳舞上花费了大把时间,捱到最后一年才开始恶补,所幸在中考时超常发挥,这才堪堪过了德育高中的招生分数线。
开学后就是军训,高一新生被随机分为九个连队,全部身着蓝白相间的迷彩服,有的连队走正步,有的站军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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