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吞了下口水,一鼓作气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着打开。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刚好看见沈芹云将最后一盘菜放在餐桌上。
“吃饭了吗?”她问她。
祝星萤点了下头,“吃过了。”
“再来喝点汤,熬了一下午。”沈芹云说。
祝星萤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盛了碗老鸭汤。
汤有些烫,她轻轻吹了几口。
“最近学习怎么样?”沈芹云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她垂下眸,“还可以。”
沈芹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
祝星萤突然想起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果不其然,当她捧起碗小口小口啜汤时,沈芹云突然淡淡的说了句,“手链也是那个男孩送给你的?”
祝星萤心里一跳,下意识用外套袖口遮住,垂下头没说话。
不料,沈芹云猛地将筷子撂在餐桌上,声音带着愠怒,“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和男生谈恋爱,还被学校记了过,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已经在国外给你找好了一家私立艺术高中,下学期就给我过去。”
这个消息不亚于平地一声雷。
祝星萤手一抖,有几滴汤洒在桌上。
她没有任何准备,只有不断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妈妈,我好好跳舞好好学习,你别给我转学。”
沈芹云是真的铁了心要给她转学,“这事没得商量,下学期就打包给我过去。把手链给我。”
祝星萤立马将手缩到背后,“我不。”
“你给我拿出来!”
她抿着唇,眼神固执,“我不。”
沈芹云用手拍了下桌子,砰地一声站起来,椅脚在瓷砖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祝星萤,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放松了。”
祝星萤咬着唇,起身往房间走,却被沈芹云赶上来扣住肩膀,拉起她的手就去扯手链。
她不依,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臂。
两人拉拉扯扯间,手腕突然一痛,再是一声脆响。
心好似也被高空中抛下,摔成两半截。
人总有一瞬间,觉得失望和委屈都攒够了,就像不断充气的气球,总有一天会爆炸的。
祝星萤猛地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眼神却令沈芹云微微一怔,只听她声音带着控诉和失望。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眼里只有舞蹈,从小到大你有真的关心过我的生活吗?你只知道逼我参加各种比赛,得奖了让我不要骄傲,淘汰了骂我没有用。你知道我得肺结核那天有多害怕吗,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第一想到是给你打电话,我只是想你陪陪我,可是你接了吗?”
她抽了抽鼻翼,淡淡地说,“难怪你和爸爸会离婚,我以前一直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我不去国外读书,说什么都不去。”
话音刚落,沈芹云猛地举起手,却在空中生生忍住。
祝星萤表情不变。
在那段无能为力的年纪里,她第一次反抗家长的绝对权威。
她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听话就能换来妈妈的青睐,原来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沈芹云是个优秀的舞蹈家,可也仅此而已。
祝星萤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再看她,转身回了房间。
啪的一声,锁上了卧室。
同时,也反锁上自己的心。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被妈妈训斥后,靠在爸爸怀里哭,抽抽搭搭,软软的嗔:“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爸爸的大手顺了顺她的背,温声道,“妈妈怎么会讨厌你呢,她其实也是个小孩子,嘴笨不知道表达,因为她的妈妈也是这样,所以就学着这样对你,她只是换了种方式对你好。”
其实她一直都很想问,既然爸爸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婚。
她裹紧自己的被子,眼泪啪嗒啪嗒地砸进枕头里。
她第一次,如此渴望长大。
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她断断续续做了一夜的噩梦,五点半时陡然惊醒。
这时候沈芹云还没醒,她起身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背上书包出了门。
隔天,在学校。
她成了翠花的重点看管对象。
低气压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才有空和姜眠说上话,她面色恹恹的,眼眶微微泛红。
“小嫂子怎么了?被谁欺负了?要不要我帮你揍回去?”
宋默不明原因,嬉皮笑脸地在一旁说着,被姜眠冷冷一睨后才安静了。
“她打你了?”他问她。
祝星萤摇了摇头,片刻后,才用细细的、小小的声音告诉他,“我妈要送我去国外读书,奶奶送我的平安扣被我妈砸烂了。”
他沉默半秒,少时,用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想去吗?”
“我不想。”说着说着,又有泪砸下来,她强调了句,“我哪儿都不想去。”
十二点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映得餐馆里明暗序,也映得少年面色沉着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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