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体就这么一直走啊走，直到他在拐弯处看见了一扇蒙着层层水雾的玻璃门。里面雾气蒸腾，看不清具体情况，却能隐约地看出一道人影的轮廓来。黎慕远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双手扣着被子想要从梦中醒来，却不知为何，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了他，让他怎么也逃脱不了。
梦境还在继续。
滴答的水声开始响起，从他的耳边越来越响。他闭上了双眼，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那扇玻璃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破，碎渣落了一地。而一个女人正仰面躺在浸满了水的浴缸里。
水是红色的。
同血相融。
黎慕远一步一步的缓慢走近，想要去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可就当他要看清的时候，他却猛地从梦中惊醒了!
黎慕远突地从床上跳坐了起来，在梦中的压迫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发现出了不少的汗。虽然在梦里他没有看清那个满身是血，躺在浴缸里的女人是谁，可他却依旧清楚。
那是他的母亲。
黎慕远双手捧住了脸，不敢再闭眼，生怕一闭，他就又会看见刚才的那一副情景。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再梦见这样的场景了吗?为什么回国之后，却一次又一次的记起呢?
妈，是您等不及要我替您报仇了吗?
黎慕远心中轻声呢喃着，忽地又瞪大了眼。双手紧握成拳，从床上翻身而下，赤足直接踏在了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站在落地窗边，掀开厚重的窗帘，看向楼下的景象，乌漆漆一片，只有几盏微黄的路灯亮着。
妈，您再等等吧，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黎慕远暗下决定，随后又沉默了片刻随即返回到了衣柜旁，随手挑了一件外套披上，便拿了钥匙出了门。为了让他方便行动，上级给他配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作为伪装。黎慕远直接将车开上了路，一路向着市中心开去。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如果他们还未曾放弃老宅的话，再过十几分钟，就能够见到了吧……黎慕远一边用力踩下油门，一边静静地想着。
凌晨的车道很是安静，开动着的车辆寥寥无几，这让黎慕远再次放心大胆的提了速，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远比原先想象中的快了一些。
“吱嘎……”一声，车子猛地停下，轮胎与地面猛烈摩擦发出了响声，在这寂静的夜中尤为的明显。黎慕远一点也不低调，他将车停稳，坐在车上却未下来。摇下车窗，微微侧过头，看着只离他一门之隔的那幢有些年头的宅子。
四层楼的独幢四合院，亮着灯的房间更是无几。黎慕远将左手轻搭在车窗上，过了片刻，却意外地看见了有道正朝他看来的人影。
不等他决定是否离开，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却在下一秒缓缓打开，铁质的转轴吱呀响着，一道微微佝偻着腰的身影从门处走来，直到黎慕远亮起的车灯前才站定。
黎慕远开着大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人是谁。
“您是……?”老人拿了一个手电筒，光线朝下，手肘抬起却未能完全挡住黎慕远车前猛烈的灯光，他眯着双眼，看不清车子里的人是谁，只能出声问道。
“崔叔，是我。”黎慕远主动将车子的灯关掉，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去。
一听到黎慕远的声音，崔叔起先愣了愣，直到见到他高挑削瘦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握住了黎慕远，神情有些激动，“少爷，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
崔叔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他紧紧地抓着黎慕远不愿松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主动放开。脸上浮现几丝的尴尬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实在是太激动了。”他又连忙做了手势，示意黎慕远进去。
可黎慕远却朝着他微微勾了勾唇，朗声说道：“崔叔，我今天来这，不是为了进这门的。”他说的明白，可一直盼着他回来的崔叔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崔叔直接又拉住了黎慕远的手，用了大力的将他往门口的方向拉，边拉边说道：“少爷，你这来都来了，不进门又是要做什么呢?你看看你，在外已经待了那么多年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闹僵
黎慕远知道崔叔的想法，他抬头望了望那幢在浓郁夜色中显得阴沉的宅子，伸手将崔叔的手抚了下来。他耐着性子向崔叔解释道：“崔叔，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
来看他?而不是黎老爷子?
崔叔听到黎慕远的话，感到几分的诧异。他恹恹地松开手，面色有几分的失落，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少爷，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就一点儿也不想老爷吗?”
“他?”黎慕远闻言，单薄的唇瓣微挑，露出一个轻飘的讥笑来。
“我那么恨他，又怎么会想他?”黎慕远说道，“崔叔，我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现在也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他催促着崔叔回去，一方面是担心崔叔的身体，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他们在外的声响引起宅子里的人。至少，他现在是没什么心情见他们的。
他不是不回来，他要回来，就要把所有欠他的和欠他母亲的一并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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