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身后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压着,手臂都快被扭断了,哪里还有那功夫,要是眼睛里放刀子,邢苑怕是这会儿都千穿百孔了。
“罪妇冬香,本官且问你,这箱子中的东西,你可见过!”
楚知州一派官腔。
威吓冬香是绰绰有余了。
“大人,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
楚知州一脸不耐:“闭嘴,本官且问你,这些东西可都是当年你从杜家捎带出来的。”
冬香听他的呵斥,身子往后缩了缩:“是,都是民妇捎带出来的。”
“除了这些开去,可还有其他的?”
冬香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都在这里了,再没有其他的。”
“当真!要是有半句不实,立时大刑伺候。”
邢苑都有些听不下去,她的手在一条编织的如意绦上略微停顿,绦子从她指缝中滑了下去。
旁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段磬多看了她两眼。
邢苑立时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安心听审。
冬香又哭又喊的,楚知州见委实问不出什么,挥了挥手,将人又给带下去。
转头对邢苑说话时,又变了一张脸孔,客客气气地说道:“邢娘子,说是都在这里,再没有其他的。”
“这会儿都是凭借的烛火灯光,不如明日白天,到太阳底下再看看,没准会有蹊跷。”
楚知州不疑有他,连声夸赞:“还是邢娘子想得周到,便是如此,就在此处客房将就一晚,明日再继续劳烦。”
娄儒蓝始终没有再开过口,邢苑有意无意回避开这个人的视线。
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来头,比楚知州更加难以应付。
筵席撤下,楚知州亲自将两个人送到房中。
段磬见这意思,就是让他们两个共处一室,难不成还想再试探一下两人的关系?
邢苑见旁人都走了,才想要开口。
段磬的手指竖在嘴边,做个噤声的举止。
他走到窗台前,忽而将窗户推开,听得外头哎哟哎呦两声,然后是慌乱无章的脚步声匆匆离开。
“好了,说话吧。”
“门外会不会有人?”
“没有。”段磬的耳力惊人,寻常人的呼吸哪里瞒得过去。
邢苑深吸一口气道:“我这样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我瞧着,你方才好像忽然想到什么?”
邢苑点点头:“其实,是有一件东西,算是从杜家带出来的,可是却不在那个箱子里头。”
“那又在哪里?”
“在我屋中。”
正是那一日,冬香送来,让她见了触景生情的荷包,里头的东西,想必冬香早就翻过,觉得不疑有他,才当成是个信物。
冬香压根就想不起来,要不是她今天见到了用相同手法编织的如意绦,也委实想不起来。
“里面未必就有猫腻,我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准了三少爷会知道这个秘密,而且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邢苑作为当事人都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一个一个的后来人,反而一口咬定了不肯松口。
“三少爷临死之前,服侍在他身边的人是冬香,怕是同冬香说了些什么,否则旁人又如何会知晓。”
“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和我提过类似的事情。”
“兴许他说的比较隐晦。”
“兴许,他盼着我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他死了,我也死了,这个秘密就带到地底下,大家都太平。”
邢苑叹了口气道,她委实不喜欢住在这里。
不知怎么会想起,上一回住在这里的阿贞,尽管已经连根从肉中拔除,留下的伤疤用手一按,依然隐隐发痛。
段磬很熟悉此处,这样的客房,不过一间屋子,要是住两个人,转身都有些不便。
床铺也实在不大,两个人要是并头躺了,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这样的安排,只有尹雀那个促狭鬼想得出来。
看似是行了方便,其实是要恶心他们俩。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
“那你呢?”
“我在窗前坐坐就是一晚了。”
邢苑在床沿坐下来,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
“我要是说,看着今天三个人的那样嘴脸,我倒是有些期盼明天眼睛睁开,闵岳已经到了扬州府,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你如何同我想到一起去了。”
段磬的手,微微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也可能,你睡了一觉,梦中想起其中端倪,你不愿意同他们纠缠,我随时能够带你出去的。”
邢苑想一想也是,连黑皮都能出入自由的地方,哪里能够真的束缚住段磬。
“这件事情了结,我想搬个去处。”
“你喜欢哪里都好。”
段磬缓缓蹲下身来,与落座的她,齐眉平视:“你便是想离开扬州都可以。”
“你如何舍得?”
“我如何不舍得?”
两个人静默了望着对方,好一会儿,齐齐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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