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苑在端木虎面前,不觉得这个人可怜。
她的心肠在某些人面前,如同铁石一般坚硬。
“好,好,你不后悔,你做得好。”
端木虎笑着指向她,“你最是能干,聪明,善于算计,没有你不行的。”
邢苑见他拔腿就往外跑,知道他是豁出去了,想要过去拉住他,都已经来不及。
端木虎几大步径直就到了段磬面前,冷笑道:“段都头,我与你的相好在屋里说话,你还真沉得住气。”
段磬见他来势汹汹,不急不忙地应道:“你以前不是喊她姐儿,我有什么好沉得住气的。”
“那是我瞎了狗眼。”
“知道自己眼神不好,就不该乱说话,乱做事。”
“段都头,你的眼神好,你只见着她那张好看的美人皮子了,你看到里头是什么吗,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同你说过吗,你要不要听,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邢苑站在屋子里,她能看到端木虎癫狂的样子,也能看到段磬冷静的样子。
还有天机老人,旁若无人,夹菜吃的样子。
离得那么近,只要她走几步就过去了。
可是,又那么远,她来不及走到段磬身边了。
“我不想听你说。”段磬淡淡地说道,“她要是想说,我可以听她自己说。”
端木虎不明所以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相信她!”
“你以前也很相信她,她没有亏欠你,也没有对不住你,你仔细想想就好。”段磬将端木虎从面前一把推开了。
邢苑的视线始终跟随在他身上,见着他毫不犹疑地向着她走过来。
咫尺之间,已经到了面前。
“与其听他添油加醋,我明白,你更愿意自己说给我听。”
邢苑笑了,眼角晶莹一片,笑得却如春日蔷薇,艳色无双。
她开始说,从她的三嫁开始说。
说她被压在人市上等着旁人来买。
说七爷走过,花钱将她带走。
她的一条命欠了七爷的,她要还。
七爷说,命不值钱,不如来替她赚钱才是要紧。
又问她怕不怕?
邢苑答道,她自打懂事以后,怕过很多次,但是跟着七爷,却不会怕。
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赎身,只要她点头就可以随时放她走,她为什么要害怕。
贩卖私盐,那是要掉脑袋的生计,却又是一本万利。
多少人眼红着想要做,却没有那个胆子。
七爷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她要做的事情,不算复杂,不过是在固定的路线中,安排带货,再转手卖出。
后来,她认识了端木虎,索性将外头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很少抛头露面。
只有在去七爷那里交账时,她才会亲力亲为。
这些年,刨开交还的本金和赚头。
从七爷手指缝里,留下来的那点,也够她花销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至于阿贞的那件事,段磬很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刑律不能处置的,交给七爷来处置,她不认为有错。
那样的罪孽,如果真的给其一死,反而是便宜了她。
端木虎的嘴巴越张越大,他由始至终,还是想吓吓邢苑,没真的要说出来。
这些年,他跟在邢苑身边,见过太多没按好心眼的男人,或多或少,想从她身上捞些油水,吃些豆腐。
邢苑表面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实则,是有些厌恶男人的。
他才在小院落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都会在井台边,洗了又洗。
到后来,渐渐变得像是家人一般,才稍许好些。
邢苑对段磬很不一般,自打出了那件案子,两个人相识起来。
端木虎几乎都看在眼里,邢苑太在意这个男人。
在意的,有时候,让他嫉恨地牙齿发痒。
尽管,他始终喊她姐,其实心眼里,哪个男人不爱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
美人身上有刺,不好惹。
段磬居然这样有耐心,用手一根一根将她全身的刺头都给拔走。
去了刺的邢苑,出挑地愈发勾人,冲人笑的时候,能把人都给笑软了。
“你居然把七爷的事情都告诉了外头人,七爷不会饶过你的。”
端木虎又惊又怕。
早知道,邢苑要是原本说了,势必要扯出七爷这个人。
叛卖私盐,她不可能说从头到尾是她一个人在做。
说到天边,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邢苑居然都说了,说得太干净利落,有些事情,是他以前都不曾听说的。
他起初喜欢缠着她问,她嫁了三次,三个男人都真的死了?
邢苑理都不理会,问多了,他自觉无趣,就没问了。
原来,她嫁的第三个男人家中为官犯了事的,男人都被砍了头,女人被送去人市,贱卖。
而她,怕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邢苑想过自己苦,克父克母,嫁的男人都死了。
邢苑也觉得自己幸运,每每在关键时候都能逢凶化吉,有人出手救她。
“七爷那边,我自然会去交代,不会让你替我背黑锅,而且我只是说了七爷的人,如果被官府抓去,我不会供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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