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汤,美滋滋地咋舌头。
“我还留了一碗给你,等我去拿。”
“我自己去。”段磬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坐下来。
天机老人已经呼啦呼啦吃面,邢苑端坐在对面。
“师父,段郎,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他是什么人?”
“不仅仅是个州衙的都头这般简单。”
“他确是来头不小。”
“曾经有人同我说,他是天机老人的爱徒,我以为那已经是江湖中响当当的头衔,慢慢的,我才知道,这不过还只是冰山一角,我看不到那其余的部分。”
“他要是有身家有背景,你还愿意跟着他?”
“不瞒师父,我宁愿他真的一辈子只是个衙役,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有饭吃,有衣服穿,往后要是有了孩子,自然是更好的。”
她站起身来,天机老人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美人肩,细蛇腰。
仅仅是个简单的站姿,已经曼妙无比。
“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她对我说,要是没有点实力就不要动了娶美人回家的念头,美人都是要供养着才好,否则就是天仙下凡,慢慢的也在你手里成了黄脸婆。”
“黄脸婆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因为你年轻貌美,自然不会觉得黄脸婆有什么苦。”
天机老人的笑容有些发涩:“过了几十年后,我才知道这句话也委实不错,可惜,当时,我一点都不明白。”
邢苑的手指在脸颊一分一分摸过:“这张脸,带给我的,从来不是欢喜。”
天机老人话语间,已经将面条吃个底朝天。
“小段是掉在灶火里头了不成,还是在那里将就着,就都吃了?”一抹嘴,他冲着邢苑道,“走,去看看。”
邢苑分明这会儿有些不想与段磬眼对眼,面对面。
段磬也是看出她的心思,才可以躲避开的。
果然,等他们过来,段磬就坐在灶间前的一张小椅子上面,面前放着一碗面,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这般机敏的人,居然没有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机老人轻轻嘘一声,冲邢苑摆摆手,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又退了回来。
“看来,你真给他出了道难题。”
按着段磬素来的性子,遇到有人违反了朝廷的律条,擅自叛卖私盐,他必然是要带到州衙去问个一清二楚的。
朝廷对盐税一向看重,这样大规模的走私道,已经算是大罪。
然而,这个犯罪的人,却是邢苑。
哪怕,她不是主犯,也够段磬头疼的。
他明白邢苑根本不会供出幕后主使,她只会咬着牙,一个人承担下来。
手心手背,手背手心。
他该如何处置才好。
“他要是抓我去见官,我不会怪他,更不会恨他。”
“你不怪不恨,他却是要怪自己,恨自己的。”
“可是,我参与其中之时,还不认识他,这恨从何而来。”
“小娘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恨的便是没有早些认识你,如今知道你当初为了不得已的原因跳了火坑,铸下大错,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邢苑默然,天机老人的话没有错。
段磬想必是要查清此案的,然而碍于她参与其中,很是两难。
“师父教我个法子好不好,教我如何让他不怪自己,不恨自己。”
“难啊。”
“师父,师父一定是有法子的。”
“要是遇到个好官,或许我会喊你去投案,如今扬州知州,可敢担下这付担子,我看是难上加难。”
他不忍见邢苑伤心:“小娘子管这许多作甚,这种操心犯难的事情都交给他去,你要相信他,总能想出法子处理好的,不然也枉为他跟我学了这些年,也枉为他抛下原有的一切,到这种地方来吃苦。”
“师父就不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你也不愿意那个端木虎把你做过的事情告诉小段,两个人的心意都是一样的,他会自己同你说的,但不是现在。”
邢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拓的叫喊声从外头传来:“邢娘子,段都头,有没有人在,要命的大事啊,不好了,要命了!”
段磬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接飞了出去。
“出什么事情了?”
“段都头,幸好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没有走,真的出大事了。”
“还不快说!”
“许贵妃的回乡队伍,在半路遇到了劫匪,伤亡惨重。”
“青衣候呢?”
“青衣候也受了重伤,队伍中十人去了七八,死里逃生出来的人,骑了快马,赶到扬州,见着了楚知州,说要派人前去援手,楚知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团团转地找你呢。”
“谁这般大胆?”
“不知道,那送信的人,已经力戒而晕,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队伍到了哪里?”
“就快到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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