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胆子大了,将段磬推了一把,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许贵妃很满意地听到段磬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这会儿,他是知州手底下的衙役,想要挣脱开她的掌握,那是白日做梦。
段磬的黄骠马,不远不近地跟在贵妃的队伍后面。
州衙离许家不远,很快就到了许府。
许贵妃又换了软轿,从正面悠悠而入。
段磬下马,许四走过来道:“有段都头保驾护航,最是叫人放心的。”
“许四公子太客气了。”
手里一沉,却是一叠的银票。
许四咳嗽一声道:“这是给段都头的辛苦钱。”
段磬看都没看数额,直接放起来。
许四见他收了钱,才笑眯眯道:“那么,这几天,段都头就住在许府吧。”
“也好。”段磬不想旁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应承下来。
他被安排在贵妃住所很近的院子,另外还有十六个许府的家丁,四人一班,日夜不停地巡视,负责安全。
段磬原本是想等闵岳的伤势稳定后,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根本没来得及开口。
“段都头。”菖蒲过来请人,“贵妃娘娘说,请段都头过去,有事商议。”
来得真快,段磬苦笑一下。
许贵妃已经沐浴更衣,将一身的狼狈尽数抹杀。
烟云织锦的金银丝牡丹宫裙,赤金嵌祖母绿凤凰展翅步摇。
端庄大方,楚楚动人。
段磬有些恍惚地看着她,以前,他一直以为她就是这般华贵骄傲,无人能够攀比。
后来,她将一层一层的伪装都剥落开,他一退再退,直到将自己逼到了死角。
“段都头。”许贵妃轻启朱唇,微微含笑。
“见过贵妃娘娘。”
“段都头,都头,这个称谓真是有趣,你在这个头衔底下做了几年?”
“三年半。”
“这样粗茶淡饭,还要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怎么过下来的,你为了我,一定要这样委屈自己吗?”
段磬才发现,菖蒲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
其中一个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而他,他还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娘娘说笑了,我何德何能,够得上与娘娘矜贵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你来扬州,还不就是因为我的娘家在这里,你不肯见我,便是见见我的家人,见见我以往住的地方,见见许家的任何一个别人,都是好的。”
许贵妃越说越觉得如此,一双眼抬起来,里面藏了太多的心思。
段磬退了一步,他也笑了。
“娘娘,我留在扬州,只是个巧合。”
“好,你说巧合便是巧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许贵妃很是好心好意的,不想去揭破他的心事。
这个男人,还是同以往一样。
性子光明磊落,一眼就可以望穿。
只要他还念得旧情,那么她还是能够继续掌控他。
甚至,带他回天都。
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好地方。
扬州,她在心底冷笑,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就是扬州。
许家上下的所有人,她没一个看得顺眼,没入宫前,她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如今,她成了皇上的宠妃,得了好处的人,却是许家。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特别是,她得知顾瑀被处死的消息。
许家在扬州势力这么大,居然没有保全住顾瑀。
“你为什么要抓顾瑀,你明明知道的。”
“我只是尽职,他犯下滔天大罪,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你知道他是我的兄弟,就不能手下留情?”
“娘娘说这话,罔顾本朝的律法,他犯下的罪恶,便是斩立决都不能挽回那些无辜人的性命。”
“可惜,他虽然是我的弟弟,却没有那个名分,不过也幸好如此,所以,这件事情,没有带给我更大的麻烦,许四说,你替许家保守了秘密。”
许贵妃莲步款款,走到段磬的身边。
“你还是替我着想的,否则,只要你说出了顾瑀的身份,我在宫中就举步维艰。”
“你想说什么?”
段磬觉得自己的好耐心,被眼前这个女人一分一分的消磨掉。
她依旧太自信,太自以为是。
而他,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她说什么都会相信的笨蛋了。
“我想说,你心里头其实还有我。”
段磬真笑了:“贵妃娘娘,你说这样的话,到底是想让皇上难堪,还是想我犯杀头之罪?”
许贵妃一惊,他虽然在笑,但是却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这笑声,绝非喜悦,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厌烦与敷衍。
“贵妃娘娘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出去了,虽说这里是娘娘的娘家,但是娘娘金枝玉叶的身份,我在这里,总是不合礼数的。”
“段磬!”许贵妃喊住他。
一抬眼,杏眼中含着汪汪的泪。
“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一别数年不见,你简直就像换了个人,还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却不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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