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这一场劫数,我也有所耳闻,你逃过一死,却是不易。”
“当时,查方家族谱,不知为何,我的名字居然没有在上头,于是上面彻查的人,只以为我是个通房,或者是个稍许体面的丫环,才被和那些下人一起锁着发配出去。”
也没有那个人恶毒心肠,非把她给供出去。
到了人市,相貌姣好的,多半会被窑子买去,推入火坑,那下场也不比死好多少。
“在人市,我被无意中过路的七爷赎身,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晓了。”
“你说今天见到了鬼。”
邢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在衙门里头,见到了方慧荣,虽然只是个侧脸,可我怎么会看错。”
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男人,虽说两个人之间感情很淡,方慧荣对她也不如三少爷那般倾心倾力,她想过,平常人家的夫妻,不就是这般的模样。
她要是再祈求太多,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离我很近,要不是闵岳的手下将我拖走,我可以几步就走到他面前去的。”
“那人在衙门里,那地方寻常人也进不去,更何况闵岳住进去以后,连楚知州都不可能再安排人住进去,他得罪闵岳不起,还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着。”
“是,闵岳的手下去查过,除了两个药童和那位薛杏林大夫,并没有其他的人。”
所以,她才说那是只鬼,怨气不散的鬼。
来无踪,去无影的。
她能看得见,旁人却是见不到。
“就算真的是只鬼,你也不必怕他,既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不会乱来的。”
邢苑低不可闻道:“他出现之后,我就被七爷抓住,投进了护城河,如果再让我见到他一次,不知还会有什么厄运等在前头。”
“要是再出现一次,我会帮你抓到这只鬼。”
“不,不要。”邢苑的脸孔埋在枕头里,“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要伤害他。”
“只要他不伤害你。”
只要不伤害邢苑,段磬自然不会出手伤他。
不过,就偏偏这样巧,邢苑在这种非常时期,见到了前夫的冤魂。
就算是只冤魂,也应该来找他才是,他才是将冤魂的前妻拐走的人。
按照邢苑所言,有媒人,有聘礼,有双亲为证,行了周公之礼,她的名字如何会没有进了族谱,如若是真,那么邢苑就不能算正式嫁过方家。
不能算是方家的媳妇,方家的人。
没道理说会有先见之明,保全了她的性命。
保全住她一个外姓人,有何意义存在。
“这会儿,想着说着,有些奇怪,我在方家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成一个大概的影子,明明才隔得不久,却远远没有在杜家的点滴那么鲜明醒目。”
大概是日子实在太平淡,曾经,她还以为可以这样混沌地过一辈子。
“青灵给你下了面条,不过都糊了。”
段磬不愿意邢苑在冤鬼的事儿上,再耿耿于怀。
要寻仇,要报复,要索魂,他都来者不拒,尽管冲着他就好。
“糊了也好吃,我还真是饿了。”
“我去给你热一热。”段磬三两步到了灶间。
青灵想得很周到,灶火闷着没有熄灭。
稍微拨一拨,火苗窜上来,段磬将面条回锅,又加了一个鸡蛋。
筷子捞起面条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面条太烂,顺着筷子溜下去,他也没抓住脑子里的灵光一现。
邢苑胃口却好,吃了大半碗烂面条,精神也恢复了些。
段磬同她说了身子的状况,又安抚说是华无双答应过,会为她拔除寒毒,这些都不用担心。
邢苑想一想才道:“你这样贸贸然离开了许贵妃,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她可是皇上的宠妃。”脾气又那么不好,邢苑看着,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许四,见到亲姐姐都缩了五成的气势,根本是说话声音都不敢抬高。
“皇上的宠妃一直在换人的。”
段磬很是不以为然。
“那时候,她进宫了吗?”
“进宫了,那时候还不是嫔妃,她也是后来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利用了他的便利。
邢苑的眼睛亮晶晶,双手抓着被沿,盯着段磬看,笑而不语。
段磬低下头来看看自己,才意识到邢苑在用话套他,一来二去的,他居然被套了进去。
“闵岳三番两次,要对我说出你的身份,我不想听他说,我要听的是你亲口告诉我。”
段磬在床沿边坐下来:“真的想听?”
邢苑点点头:“师父也不肯说,要留着等你。”
“也差不多是该说的时候了。”
“原先不是时候?”
“怕说出来,把你吓走了,多不好。”
“难不成,你和闵岳一样,也是个侯爷?”
“他比我头衔大,地方上的官员都知道有青衣候这样一号人物,可又有谁知道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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