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磬的手,搭在她的被子上,他自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
旁人只有嫌出身寻常,不起台面,哪里似他这般,藏着掖着,便是怕长公主的来头,吓坏了对方。
“她固然喜欢掌控一切,我终究还是逃了出来,这几年,虽然苦些,我却觉得海阔天空,好生自在,哪里还会回去过那牢笼一般的日子,以后,便是只有我与你,携手而往,到哪里都能过日子,只要你不觉着粗茶淡饭,布衣荆钗。”
邢苑没有动,她闭着双眼,一小串眼泪流进枕头里,很快消失不见。
段磬始终不放心,在她的床榻边,守了一整晚,临近天明,才稍稍合眼。
邢苑醒转时,段磬和衣而坐。
她看着他宁静的面容,眼睫浓密修长,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忍不住探出手指去,摸一摸他的唇角。
指尖温热,却是段磬咬住她的手指,睁开眼来对着她笑。
“以前,你留着胡子,看起来很是彪悍。”
“留着胡子,别人就看不清楚我的神情,我觉得有安全感。”
“你说的那个赌约?”
“那是我与自己的赌约,哪天,我能够将有些事情放下来,就等于救赎了自己。”
邢苑没有再往下问,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才肯罢休。
她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俊逸非凡的男人,一心一意只为了她,已经足够。
“我听你说话气息,似乎好了不少。”
“胸口没这么疼了,我想坐起来。”
段磬托着她后腰,邢苑扶住他的手臂,才坐稳,又扑进他怀中。
“我想抱着你,静静的,一直抱着。”
段磬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只要你想抱,一辈子就让你抱着。”
“一辈子。”邢苑痴痴笑道,一辈子,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不过十五年,后来,她以为十八岁那年是她的劫数,再后来,遇到段磬,说要与她共度一辈子。
无论今后会怎样,有今日这一句话,她心满意足了。
沈拓打听到消息,摸上门来。
青灵正摆桌开饭,见到他呆笑站在门口,轻轻啐了一口:“尽挑吃饭的时候来。”
沈拓脸皮厚,笑着往前凑:“我是来通风报信的,如何就不值一顿饭?”
“姐儿,这里有个药蹭饭的,放不放进来?”
“且听他说说带来什么可靠地消息,要是有价值的才放进来。”
段磬正抱着邢苑到院子,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日光恰当好处,不冷不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段都头,我好不容易从衙门溜出来,你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那边如何了?”
“许贵妃因为你擅自离开,凤颜大怒,楚知州已经停了你的职位,说是永不录用,结果许贵妃听到以后,火气更大,若非还有青衣侯在衙门里养伤,怕是连州衙都被她给拆了。”
沈拓咋舌,皇上每天对着这样凶悍的女人,是怎么过日子的,想想都觉着毛骨悚然。
“她也就这点本事,闹不出大动静。”
贵妃的头衔固然大得惊人,也束缚着她的举动,别以为她身边那些宫女太监都是吃闲饭的,谁是谁的眼线,还真说不好,到时候反咬她一口,让她回到宫里也没安生日子。
“许贵妃的意思是,要是卸了段都头的职,谁来抓那些胆敢袭击省亲队伍的劫匪,难道楚知州要亲力亲为不成,楚知州听到这句话,腿都软了。”
“然后呢?”段磬为邢苑盛一碗白果雪梨汤,头也不抬地问道。
“然后,就是我乘着楚知州整装待发要过来这边之前,先一骑当先,赶来报信。”
沈拓不客气地给自己盛了饭,做下来,边吃边夸赞:“青灵做饭的手艺有长进,这道糖醋鱼,我吃着比城里的饭馆还强些。”
邢苑才听明白过来,沈拓就是抢先一步来吃顿饭,楚知州带着人马,转眼就要到的。
“我们管我们吃饭。”段磬无动于衷。
“许贵妃会不会说出你的身份?”
“应该没有。”
也是,说出真相的话,怕是在楚知州面前轮不着她出声,她没那么傻。
“青灵,去把院门开了。”邢苑轻声说道。
“姐儿,这是要开门迎客?”
“堂堂父母官来家中做客,如何能不开门?”段磬附和地表示赞成。
青灵见两个人这般笃定的样子,倒是也不害怕了。
沈拓继续大口往嘴里扒饭,口齿不清地问道:“段都头还有更厉害的身份?千万别说,他才是销金窟的幕后老板,赚得盆满瓢满的。”
邢苑才想笑着说他真会胡思乱想,却见段磬很是认真的夹了一筷子菌菇烩腐皮,全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他说中了?”邢苑瞪着他问道。
难怪华无双一副与他要同穿一条裤子的架势,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其中。
“没有点赚钱的门道,以后怎么养活自家娘子?”段磬眉眼弯弯,“总不能让你真的落个养汉子的话柄,传出去,多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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