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落到凌玉眼里,只觉得好笑不已, 干脆直接把小泥巴往他怀里塞。
“别别别……”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绵绵的小丫头,程绍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更加一动也不敢动。
被娘亲塞进一个陌生的怀抱,小泥巴噘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倒也没有哭。反而是程绍禟僵着身子, 怕太用力了小丫头不舒服, 又怕没有用力抱不稳她, 完全不似当年抱着儿子便举过头顶逗乐的模样。
偏凌玉对他求救的眼神视如不见,只笑着与王氏说着话。
小泥巴被他抱着片刻,很快便习惯了,小手甚至好奇地去抠他手掌上的茧子,一边抠,一边冲他咯咯地笑。
程绍禟听着这软糯的笑声,心里一片柔软。
“啊,好粗,怎会变得这般粗的?就像褚先生说的那样,因为长年累月习武才会变成这样的么?”小石头也摸了摸他手上的厚茧,不禁咂舌。
“确是如此。”程绍禟抱着小泥巴掂了掂,成功地听到了一阵更为欢快的笑声,脸上也不禁扬起了柔和的笑容。
“那我长大了也要跟爹爹一样!”小石头立即表明决心。
“若是要跟爹爹一样,那可就要用功读书勤学武,不能叫苦喊累。”程绍安笑着道。
“我不会叫苦喊累的,褚先生还夸我能吃苦呢!”小石头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程绍禟微微一笑,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眼神,愈发让小石头得意了。
待夜深众人散去时,小泥巴已经变得很粘爹爹了,明明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却还是紧紧揪着爹爹的袖口不肯放。
程绍禟笨拙却又无比耐心地哄着她入睡,一直到小丫头沉沉睡了过去,这才把她交给奶嬷嬷带回屋去。
“倒不曾想到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会做这些哄孩子睡觉的事,也不怕旁人见了折损你的将军威严。”待屋里下人尽数退去后,凌玉取笑道。
程绍禟笑道:“此处哪有什么将军,只有两个孩子的爹。”
凌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戏谑般唤:“石头他爹?”
程绍禟哈哈一笑,痛快地应了一声。
说起来,他也有许多年不曾听过有人这般唤他了。
当晚,久别的程氏夫妻自有好一番恩爱,情到浓时,凌玉还听到他在耳边喃喃地道:“咱们得抓紧些,总不能让小木头等得太久,毕竟还有小稻谷小麦苗他们呢……”
她气不过地在他背后挠了一记。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敢情他还当了真,真把自己当成母猪呢?还小木头小稻谷小麦苗……
程绍禟被她挠得愈发情热,动作更是急切,直把她折腾得再提不起半分力气,到后来干脆便破罐破摔,随他去了。
待云收雨歇,凌玉懒懒地躺在他怀中问:“论理今晚宫里会有庆功宴才是,怎的你却能早早回来了?”
程绍禟轻抚着她背脊的动作一顿,迟疑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只因陛下龙颜大怒,取消了。”
“大军凯旋,战乱平息,陛下本应龙颜大悦才是,怎会好端端发怒?可是在朝上发生了些什么事?”凌玉在他怀里抬头,狐疑地问。
程绍禟清清嗓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因为替齐王降兵求情而触怒赵赟之事对她道来。
凌玉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
程绍禟偷偷瞅了瞅她的表情,见她一脸怔忪的,一时抓不准她心里所想,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又道:“小玉,也许、也许我这个侯爷也会当不成了。”
凌玉终于回过神来,一听他这话便呆了呆:“所以,我这声夫人刚听了没多久,便又要没了?”
程绍禟愈发心虚,又听她长叹一声道:“所以你这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对不?唉!绍安只怕要头疼了,前不久他才亲自请人做了平南侯府的横匾,这才没挂多久,还崭新崭新的,只怕又要被换下来了。”
上一回那块‘定远将军府’也是如此,程绍安满心欢喜地亲自请人去办,结果没挂多久便要摘下来了;这一回同样如此,兴高采烈地换上了‘平南侯府’,哪想到命运许又是一样。
“人家得胜归来是加官进爵,怎的轮到你头上,不但进不了,反倒还要退了呢!”凌玉愈说愈郁闷。
程绍禟顿时愧疚得不敢看她。
“不过……”见他愧疚得一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凌玉险些笑出声来,忙忍住了,认真地道,“你这样做也是对的,不管他们犯了多大的罪过,可也是确确实实以行动在赎罪,功过相抵,总能挽回一命才是。”
“况且,齐王妃于我有恩,不管如何,我总也希望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便是没了王妃的尊荣也不要紧,至少性命得以保存。”
“齐王妃……倒是可惜了,旁人倒也罢了,她是齐王正妃,只怕不能赦免。”程绍禟叹息一声。
凌玉何曾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总有些难接受。
却说赵赟在金殿上被程绍禟活活气走,愤怒地回到了御书房发了好一顿脾气。满屋子的奴才吓得气也不敢喘,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混帐,混帐!!这些姓程的个个都是混帐!!”赵赟重重地一掌拍在御案上,愈发吓得众人险些连呼吸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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