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来吃了饭,叶琳要陪护,师说不让,要让她和袁来回家休息去,两人都拗不过她,看着她睡熟才离开。
刚走不久,师说就从床上坐起来。
披了件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深夜,医院走廊静悄悄的,风声呼呼刮过。
医生在办公室正翻着病例,看到眼前苍白的女人,不禁一愣。
“梁医生。”
梁医生六十来岁,闻言推了推眼镜,“师说啊,这么晚……”
师说白着脸,打断他:“我想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梁医生沉默了半响,师说恳求,“请你告诉我。”
他问:“你真的想知道?”
师说点头。
梁医生目光放远,眼里闪过一丝悲痛。
那天晚上,是他最不愿去回忆的,也是他这一辈子都终身难忘的。
那天,急救病人送过来的时候,他值班,其他医生早早就都下班了。
他记得那是个满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四十来岁的女人,他很快检查了下,确定是脑溢血,正准备施救,一旁的护士喊住他:“梁医生,这边还有一个,心脏病发。”
他一愣,走过去那边的担架上,女孩二十来岁,但生命迹象几乎没有了,相较于前者,那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更容易救活。
当时急诊室只有他一个医生,准确判断下,他决定忍痛放弃这个女孩。
就当他要推这个女人进手术室的时候,感觉到手臂被人紧紧攥住,女人张着嘴,用最后一丝力睁开眼,撑着身体,“救我女儿,救她,救我女儿……”
她很瘦弱,那一刻,却攥着他的手死死不放开,梁医生被震撼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或许血脉相连,他后来给女孩做手术的时候,女孩竟然奇迹般的恢复生气,而就在给她做手术的那几个小时里,有个女人正在慢慢的凋零,渐渐地没了呼吸。
梁医生说到最后,竟湿了眼,“她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母亲。”
师说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汹涌而至。
“孩子,别难过,你要好好活下去,她才会欣慰的。”
师说抬起蓄满泪水的眼眶,“那时候,妈妈她疼不疼?”
梁医生闭了闭眼,“走的很安详,放心吧。”
师说一点一点的从里头挪步出来,鞋里像是灌了铅似的,很重很重。
模糊的视线里,她似乎看见妈妈,和她说:“我要把我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你有意见啊?”
她想叫妈妈,女人突然就不见了。
一时,竟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是天花板,第二眼是身旁的韩愈。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里尽是血丝,“醒了?”
她想坐起来,却没劲,嗓子沙哑,说话喉咙疼,“我饿了。”
他竟然高兴的像个孩子,“饿了?好,我这就去给你买饭,等着啊。”
她点头。
没过一会,他端着粥和小菜进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上,然后一口口喂她吃。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将勺子递至她嘴边,“来,张嘴。”
她看着他,乖乖的张开,任他一勺一勺的喂。
他喂至最后一口,低声问:“还吃吗?”
她摇头,“韩愈。”
她叫他的名字,他抬眼,“怎么了?”
她看着他,沉默了十几秒,“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放下碗,双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袖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声音极轻极轻,“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都成。”
她伸手,环上她的背,将脸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树上,风吹着它,有鸟儿飞走了,阳光落了一地。
韩愈渐渐地笑了。
中午,韩愈不在病房,有人敲门进来。
她以为是他回来,却在看到苏莟那张梨花落雨的脸,不禁愣住。
苏莟紧紧地盯着她,一动不动,表情用视死如归这个词一点都不过分。
师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忽然笑了,“你这模样,是不是担心我被阎王爷带走见不上我最后一面了?”
她忽然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师说,很紧很紧,眼泪忽的就吧嗒吧嗒掉。
“臭丫头,乱讲什么!”她轻轻地呵斥,呜咽。
师说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
苏莟抽泣着,抱了她好一会,才放开,眼睛潮潮的,“你丫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
师说脸色淡淡的,忽然扬起一抹笑,“不止,我还要把我妈那份也活出来。”
“阿说。”苏莟使劲的抿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她说,“还好现在有韩愈照顾你,我很放心。”
师说微微笑了笑,“还好现在有陈启正照顾你,我也很放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
☆、1—9—3
那天真的是很……师说不知道用哪个词去描述比较好。
苏莟说要去以前中学时代经常去的那家豆腐西施给她买臭豆腐,韩愈和梁医生去商量她转院的事,她便一个人下了楼,在医院的亭子里坐着,目光落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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