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阿翔说,“现在都用这个,比木头结实。”
厨房正杀鸡宰猪,身穿百褶花裙的女人们忙进忙出。其中一位小姑娘穿着绣了花边的右襟衣,头戴红色珊瑚珠帽,步伐雀跃似小鸟,捧着食物来回穿梭间总有意无意瞧着蒋毅,被秦淮发现后面色一红,埋着头穿梭的更雀跃了。
后来吃饭时蒋毅率先敬酒,一杯酒下肚,阿翔却不依:“你这个喝法不痛快,到了我们的地盘就该依我们的礼,我们欢迎贵客可不是这么喝酒的。”
蒋毅问:“你们怎么喝?”
阿翔倒了半碗酒,就近拽了个姑娘,二人头碰头、面贴面同饮一碗酒,桌上的人们随即欢呼起来。
饮毕,他咂了口气:“这叫同心酒,我们的传统,不避男女老少,喜欢你才和你喝嘞!这酒啊一滴都不能洒,洒了不作数,要重来的,喝到不洒为止。我喝完了,该你了。”
边说边倒满一碗。
蒋毅拦:“太满了。”
当然没拦住。
“谁来和贵客喝第一杯酒啊?”
便瞧先前雀跃的姑娘猛冲过来,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好久不见,阿欢你长高了。”
“是啊。”阿翔说,“小孩子长的快,你不经常来,阿欢怪想你呢。”
阿欢不好意思:“哥你别胡说。”
蒋毅不介意,和那姑娘面贴面共饮了。可满当当的一碗酒,怎能不往外洒。
二人将喝完,便有好事者指着桌面泼洒的酒:“洒了洒了,重来重来!”
他朋友便重新倒满一碗。
傈僳族爱酒,不仅吃菜时喝,做菜也放,长年累月个个海量。蒋毅喝不过却也抵挡不住热情,只好又喝了一碗,这一碗下肚脖颈都涨红了。
阿翔并未作罢,又去灌秦淮。秦淮也知礼,大大方方和他贴着面喝了半碗。
“还有谁要欢迎美女啊?”
便有小伙主动走来,在众人的欢呼下羞窘的和她共饮半碗。
喝完他还张罗:“下一个!”
“诶诶,女孩儿你照顾着点儿,哪有这么灌的。”
“我们这的女孩儿都是这么喝的。”
“她又不是这儿的人,喝不了那么多。”
“你还护着。”阿翔笑着递给他酒,“就你了,你们俩共饮一碗,我就不劝酒了。”
“就一碗?”
“就一碗!”
“来!”他端酒张罗秦淮,“怕了他不成。”
那人笑:“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不想她喝酒,是不想她和别人喝酒。”
蒋毅不语,歪了头往秦淮脸上凑。因先前沾了酒,他脸颊滚烫,瘦削的颧骨紧贴着她的脸。二人挨得极近,秦淮能听到他饮酒的吞咽,感受他的呼吸和温度,他穿着单面夹克,肩头浮有山风的味道。
秦淮有些不适,这份不适让她别扭,可这般别扭却无法控制如擂鼓般的心跳。
一小会儿功夫,酒喝完了,蒋毅撤了碗大喘气:“躲什么,要不是我追得紧,这酒全洒了。”
他发尖沾着雾气,太阳穴肌肉随着敞快的口气轻微起伏,鼻挺眉深,牙齿洁白,大笑起来眼睛里像盛了星星。
认识以来秦淮从未见他这么高兴过,那由衷的笑容似有太阳的温度。
第9章
后来秦淮喝得多了想去厕所,阿欢很热情的给她指了方向。那间房在主屋以西的拐角处,两分钟后她从拐角出来,将巧看见蒋毅和阿翔坐在屋檐下的石阶闲聊。
三米外是挂满小彩旗的刀杆梯,夜风拂过,彩旗飘飘似灵动的鱼。
蒋毅问阿翔:“你舅呢?”
“在屋里。”
“怎么样?”
“老样子。”
秦淮抬腿准备离开。
“上回的量不够?”
她又猛的站住,往挂了玉米串的木板门后躲了去。
“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好像好了点儿,又好像没什么用。”
“带我去看看。”
她唰的完全躲进屋里,几秒种后又扒住门缝偷偷往外挤。那二人相继绕过阶梯走去房屋背面,背影将消失在转角她便轻步跟了过去。
原来正屋身后还有间房,竹板搭的墙,草席盖的顶,并不严密的墙身隐隐透出暖黄的光。
秦淮贴墙凑近虚掩的门,瞧见一人病恹恹的卧在床上,枕边的旧木桌亮着一盏台灯,灯下有半杯热水。那人萎靡不振,只余清亮的眼睛不灵活的注视,看上去迟缓麻木,瘦成皮包骨。
青年伏在他耳边:“毅哥来了!”
那人毫无反应。
“又认不得人了。”青年叹了口气,“这次你带了吗,我再从你这买点儿。”
蒋毅没出声。
他却哀求:“毅哥你再给点儿吧,我给你加钱。”
蒋毅顿了顿,从怀里掏了东西递给他,他接过后连道了几声谢。
“姐姐你找到了吗?”
许是阿欢太热情,担心她找不到厕所,竟一路跟了来。
“找到了。”她转头淡定的笑,“我第一次见这种房子,到处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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