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收工而归,返程路上还买了个灯泡,起因是厨房的灯接触不良, 头天晚上做饭时忽然灭了光,他拿着锅铲将回头, 却撞上秦淮举着晾衣杆走近。
“干什么?”
“这不熄火了么。”她举着杆子戳灯线相接的部位, “老这样,我都习惯了, 戳一戳就好。”
霎时那灯光果然又猛的出现。
蒋毅看她淡定的点点头,举着杆子又离开。他便计划着今天一定要买灯泡,买了灯泡不算,想了想又折回去,再买一个灯罩。这样就戳不到了,他想。
他跟家忙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的秦淮却碰到意外。
晌午阳光正好,她伏着柜台昏昏欲睡,忽然来人敲了敲柜面。
“你好,买点什么?”
她懒洋洋抬头,撞上老郭的脸,顿时完全清醒。
老郭买了惯抽的烟,一边抖出一支一边道:“最近怎么样?”
他穿着灰土夹克,领上躺着几根断落白发。
“最近没什么新消息。”
“……陶西平团伙被抓了。”
“我听说了……大案子,很多人都知道。”
他吸了口烟,眉心攒在一块儿,吐烟时叹着气。
“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落网吗,怎么人被抓了反而不高兴?”
“抓是抓了,但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跟了那么久的案子,功劳全被别人抢了。”
他双眼无神,新生的胡茬儿贴着下巴,颓废极了。
“年前我根据你提供的消息跟踪蒋毅,但他突然失踪了,事发头一天我亲眼看见他上的车,车上共三人,隔天上了高速却只剩两人……你知道他去哪了?”
秦淮盯着他的眼睛,摸不透他的想法,半晌试探着摇了摇头。
“死了。四六都招了,人是他杀的,还没断气就扔进河里,他被砍了几刀,爬不上来,淹死的。后来去指认现场,河边的石头上还有干掉的血。”
秦淮咽了咽口水,他果然不知道蒋毅的身份。
又说:“他如果不死,没准儿那帮人就是我抓的。”
“不管谁抓的,破了案不就是最好吗?”
“……你不懂。”他揣了打火机作势要走,“老规矩,有消息联系我,不亏待你。”
说完便走了。
当天晚上秦淮和蒋毅说了这事,蒋毅倒是不介意老郭知不知道他,只是撸了撸她的头发夸她沉得住气,说她是干大事的人。
“你前几天才说我有勇无谋脸皮厚。”
“那是以前,现在进步很大。”
“谢谢夸奖。”
他笑:“脸皮厚这点倒是没什么进步。”
她飞扬着眉眼瞥他,又拽又风情。
“和你说个正事。”他看着她,“我准备重新租房,换个地方住。”
“你要搬走?”
“老杜失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回来之前我们得分开,杜绝隐患。”
她知道他说的隐患是什么,沉默一会儿:“先找房吧,找着了我搬出去,你就在这住着。”
他笑:“这是你家。”
“你不是说这里隐蔽交通方便吗,你就住这儿,我没有任务,住哪都无所谓。”
“因为陶西平,老杜本来就知道你,要是你搬走我住进来,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她便又沉默了。
他摸她的头:“傻瓜。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等我搬走,一有机会就来看你。”
她叹:“在一起才几天,这就要分开。”
“办完这件案子,我申请调部门,到时候就娶你。”
“你要真这么想,不如现在就娶我。”
“现在不行。”
“那说明你不是真的想娶我。”
“激将法没用,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现在和以后有什么区别,你活我和你一起,你死我也跟你去,我真的不怕。”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怕。”
她怔了怔,握他的手:“好吧,以后就以后,我听你的。”
二人计划有序,看似掌控全局,却不知生活给予这对苦命鸳鸯的绝不止眼前这点考验。
就在蒋毅紧锣密鼓找房的这几天,当初被他骗去大理的小哑巴忽然回来了。
最先发现他的是秦淮,就在家门口,他坐在地上,旁边放着旅行包,他的头埋得很低,察觉有人靠近时才抬起头,秦淮看见他红肿的双眼时还吓了一跳。
“谁欺负你了?”
他神情哀伤,霎时眼睛又浮现湿意,张圆了嘴瘪着嗓子发出短促的粗响。秦淮听了好几遍,终于听出他想叫的是哥。
“蒋毅?”
他点头,两道清泪顺着双颊淌下。
“怎么了?”
买菜归来的蒋毅紧随其后。
小哑巴闻声探头,满脸不可置信,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抖着嗓门哭得泪如雨下。
蒋毅也吓一跳,领着他上楼。
他穿着黑色半袖,汗湿的肩颈色泽深沉,带着哭腔一边比划一边进屋,却半晌无法清楚表达原意,便从茶几的板夹上扒了张纸,却因着没上过学,先前跟着蒋毅学会的几个字不足以描述全部,半天又无法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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