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地,这是一道选择题。
蔺晨沉穆的眼睛紧盯那一触即发残垣断壁问了句:“知道两边人员的大概数量吗?”
鲁永仓点头:“右边人数极少,大概七八人,左边约有八十人。”
柳睿研究了下当时状况,进退维谷,根本无法两全,中间唯一的支柱随时可能断掉,必须当机立断。沉默片刻,他敲定方案:“先救左边的人......”
话刚说一半,一身血迹的蔺焉忽然飞扑出来,挡在马上接令行动的鲁永仓身前,激动大喊:“不可以!”
柳睿眸色一闪,下意识看了眼蔺晨。
蔺焉一身狼狈,糟乱的头发,破烂的衣服都在铮铮的告诉人们她经历过怎样的空前绝难。蔺晨蹙着眉上前,伸手揉了揉蔺焉的头发,带着安慰。
蔺焉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凝视蔺晨,红的要命,分明是哭过了,她强忍着哭腔,乞求着:“哥,我求你了,先救右边的。”
说着,她没忍住情绪,冰冷的泪珠子顺着脸往下淌,每一次吸气,沉重的震动就在胸膛起伏,那白色的羽绒衣全是红彤彤的血迹。
蔺晨伸手,替她拭去泪水,轻声问:“泓绎在里头?”
蔺焉拨浪鼓般摇头,哭的更凶了,声线颤的要命:“不,不,不是,是轻舞,是轻舞......”
骤然,蔺晨僵住了为她擦泪水的动作,声线一紧:“你说什么?”
“是轻舞。”蔺焉说着,转过脸去看柳睿,抽泣着,“还有晓晨,他们都里面,他们就在那七八个人中间,就在你们要放弃的右边,所以你们不可以......不可以先救左边的人。”
还有晓晨,他们都在里面......
柳睿目光恍然一沉,往那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望去,深入海底。
她在里面?
“参谋长,是不是要重新制定方案?”鲁永仓回过头问柳睿。
那刻,柳睿举棋不定了。
蔺晨双手紧攥住蔺焉的双肩,用力过猛,关节处泛白,漆凌的眼瞳沉的让人可怕:“你确定他们都在里面?”
蔺焉鼓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坚定点头:“我确定。”
柳睿看向鲁永仓,嗓音变哑:“你确定两边人数?”
鲁永仓十分确定点头:“确定,两边都我们的人员,都带了呼叫机,有信号,是里面的人统计的,不会出错。”
“呼叫机?”柳睿顿了顿,紧接着立即按通手里的呼叫机,喊了句,“顾晓晨,听到回话!”
没几秒,呼叫机传来顾晓晨的声音,夹着电流沙沙声响,不太清晰:“听到了。”
“受伤了吗?”柳睿问。
“没有。”顾晓晨镇定自如地回答。
柳睿想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却发现,除此之外别无他问。
仿佛,她活着就是好的。
万籁俱寂间,蔺晨对着呼叫机轻唤了一声,有些生硬:“沙轻舞。”
“我在。”
听见她的声音,蔺晨两眼一阖,再睁开的时候眸色变得凝重起来,盯着那片废墟,目光镀上一层尘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深沉至底。
在这个时刻,他有些不冷静了。
“哥,柳睿,你们快命令他们先救轻舞和晓晨啊!”蔺焉急促的催他们救人。
蔺晨和柳睿看蔺焉的目光更冷了。
“你们给话啊!”见他们迟迟不决,蔺焉急了。
柳睿和蔺晨默契地相视一眼,眼眸里暗含的波涛汹涌彼此心知肚明,决策只在一瞬,是左是右已经到了他们无法控制的地步。
“左边。”
几乎是异口同声。
鲁永仓敬了个军礼,喊了声:“是”,然后按通呼叫机立刻安排行动。
蔺焉听到他们的决策,疯狂地上前揪住柳睿的衣襟,不可思议地大吼:“你疯了吗?那是晓晨!那是顾晓晨!”
柳睿被蔺焉推的连连后退,沉到谷底的眼眸波澜不惊。
是的,在里面接受命运安排的人是是他的妻子——顾晓晨。
可面对八十人和八个人的选择,他迫不得已的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的放弃掉救援她的机会。因为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千千万万中国人的安危。这一点,他相信蔺晨和他心照不宣。
“在灾区,只有灾民。”柳睿沉静回答,一双漆黑的眼睛似结了冰,格外通透,又是那么的深沉。
闻言,蔺焉缓缓松手,冷然的目光盯着蔺晨,质问:“你呢?你也是在灾区只有灾民吗?死的是轻舞也无所谓吗?”
沉寂的夜睡着,眼前的人哭着,蔺晨的心乱着,而里面的人负隅顽抗着。
无人应答,蔺焉突然“呵”地一声轻笑,狠着目光点头:“好!很好!你们两个,都很好!对得起你们的党和人民,对得起你们伟大的国家!可你们......对得起你们最爱的人吗?你们是顾大局了,那轻舞和晓晨呢?谁顾着他们呢?”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重的寂默,蔺焉趔趄地退了几步,目光惶惶。她不是蔺晨和柳睿,没有他们这样的大局观念和全局意识,她要的只是家人和亲人的平安。
而沙轻舞和顾晓晨就是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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