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狗被发现了,它僵硬的尸体就在住所小楼外街道的拐角,一个垃圾桶旁,它的身上充满了被殴打后的淤青,是新鲜的淤青,它的眼珠甚至有一种快要即刻掉落出来的冲劲,叫人见了很是惊骇。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唯独老人上前把尸体抱住,又打了它一下。可它已经是尸体了,不会叫了。
它会不会后悔昨夜从老人那里逃跑呢?
众人还在喧闹,朱丽叶裹紧了披肩,转身离开,但是又回眸了一瞬,和老人对视。
问题就出在这里。
阿诺总觉得陈敏娇的眼神中欠缺了一点什么。
她演一个在法国独居的亚洲女人,身上带着法国女人的情调,又有着亚洲女人的风韵,她很美,可她这种时候的回眸,总是不够让阿诺满意。
阿诺叹了口气,“陈,我问你,你有爱的人吗?”
“爱的人?”
“是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好。你有吗?”
有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现,但陈敏娇却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如果说出这个名字,那么又该怎么办呢?她爱他,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别人好爱了?
阿诺自然能够捕捉到她的犹疑,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你是个好演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什么呢?
朱丽叶和情人的关系跟那老人与狗很是相似,她虽不是金丝雀,却是情人眼底的小黄莺,纵然她一身气质特别,在二元性别的宇宙中游离似一颗孤独璀璨的星辰,但因为过分的偏执的爱,她依旧只能是一只小黄莺。
黄莺靠着信笺与遥远的爱人通信,可回信的不过是另外一只黄莺。
情人的情人,爱上了诗人。
这是一种很隐晦的情绪,也是一种无法直说的情绪,这种女子和女子之间的爱,介于情爱与友谊之间,更像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自我怜悯与歆羡。
情人爱上诗人,不过是因为她也是另一个情人。
爱是这部电影最为重要的东西,同样的,也是陈敏娇目前最为游移不定的东西。
她的表演已经够好,比起别的演员,她遭受的骂算得上少,但只要阿诺对她不够满意,觉得她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那么陈敏娇就得毫无怨言地继续挨骂。
阿诺给她放假,说让她找找灵感。
阿诺一点也不急,他有耐心打磨剧本和影像表达好几年,就有这个耐心等陈敏娇。
其实她现在表演算是勉强合格,但那种关于爱的表达总是浮于表面,阿诺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所以不愿意将就。
于是鹤庆年发现,陈敏娇不再每天出门去片场,反而是一早起来,就坐在酒店的花园里发呆,有时候她还会给自己泡上一杯茶,闲得要命。
鹤庆年刚来美国的时候轻松了几天,但后面就开始到处跑,因着陈敏娇拍片的时间不定,两个人时常只是打了一个对面,或者有时候连面见不着,现在这种能够静静观看她的机会,对于鹤庆年来说实在是不多。
“怎么了?”他问她。
陈敏娇自然是不能和他多说什么,于是只是睨了他一眼,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些心血来潮。
“你下午有事吗?”
“怎么?”
对于陈敏娇说过的话,他心中总是多多少少记得一些。
在他的记忆里,陈敏娇很少会这样问他,所以鹤庆年有些惊讶。
“你先回答我。”
“无事啊。”
的确也没什么大事,一些小会议,小案子,秘书部和下面的人也能解决。
“我们去约会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扬起了笑容,在光下看,很是美。
鹤庆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他说好。
在美国的约会要比在香港轻松许多,至少陈敏娇现在于美国还没有什么名声,走在大街上便是一个有些好看的亚洲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演的电影在美国上映过,却不是人人都认识她的。或许这和美国人认知亚洲人的长相问题有一些联系。
整个下午他们都过得十分礼貌,大家都拿捏住了分寸感,没有人往前一步。只不过黄昏之后有什么变了样,也许是因为黄昏就是逢魔时刻,而人的心魔也总是在这时候涌出。
他们走到了一家爵士乐的演唱厅,那是一个很小的酒吧,众人坐在小桌旁,一个高一点的平台上有人在演唱,唱出的调子婉转,像是能勾魂。
陈敏娇小酌了几杯,鹤庆年劝她不过,只好跟着喝。他的酒量不错,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能把他喝醉的人。
有一个人能让他醉,但醉的却不是脑子,而是心。
“演戏遇到问题了?”吹小号的人在鼓着劲往气口呼气,鹤庆年轻笑,问她。
陈敏娇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少有的委屈。
“他说我不配拿奖。”她打了一个嗝,“他说我演得不好。”
就像是背着小书包上学的女孩被老师训了一顿以后回家给家长告状一般。
陈敏娇歪着脑袋,不懂,“他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可谁又知道什么是爱?
鹤庆年饮了一口酒,那是一杯绿色的特调,美艳的法国店主女郎特意送他的,杯口还卡着一半的柠檬。酒入口,有几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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