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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七十年代,香港的游乐设备十分匮乏,且大多都是私营。
港岛西出了个太白台乐园,那是二十年代的事。港岛东也不甘于落后,什么樟园、愉园、名园和利园层出不穷。
陈敏娇带杜雨去的是这些年新开的「桃园」,原名桃花园,简称桃园,位于桃枝角九华经,总面积达180万平方呎。
杜风说就这园子,杜雨没去过。
既然没去过,那陈敏娇就带他去。
车开了半道,陈敏娇给了前座的司机一句提醒:“车上有小,当心。”
“明白,小姐。”他答。
这司机是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唯一的毛病就是有时开车太猛。
平时陈敏娇不在意,她享受速度。但今天有小孩,不可与往日同语。
到桃园没花多长时间,香港就这么大,不像北京,延伸个五六七八环来。陈敏娇只当北京是零八年开了奥运会的后遗症,干脆把环涂上颜色更好,按房价高低把颜色深浅依次往外递减。
陈敏娇是见识过大名鼎鼎迪斯尼的人。所以看这桃园无太多感受,倒是杜雨,下了车就兴奋起来,该是小孩的天性。
渴望玩闹,渴望冒险。
若是长大成人也能保持这种天性就太好了,许多人的日子就是过的太乏,困在自己的舒适圈,不愿意再踏出一步。他们的大脑也是,永远固步自封。新的知识和思想稍微敲了敲门,他们就作乌龟,躲进带灰的壳,叫嚣着闭嘴吧你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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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蓝色,绿色。
游乐园还真是个色彩斑斓的地方。
陈敏娇购票,便宜,二人入场费的价格正好同一张电影票相抵。成人与儿童入场价一样。
今天能够卖出多少张电影票呢?陈敏娇出神地想。香港现在有五百多万人口,如果……
好呀,这阿姊居然发起呆来。杜雨有些小不开心,拽了拽陈敏娇的衣角。
算了。今天一过,就知道首日票房是多少了。
陈敏娇牵住杜雨的手,这小崽的脸一下就雨过天晴了。
二人闲逛,人挺多。
杜雨在抛街砖赢取香口胶的摊位前立住了,他小小的个子,偏要去凑热闹,往里挤,陈敏娇一下来不及阻止,让这滑头少爷从手中溜走,像个泥鳅。陈敏娇也只好往里挤,戴着墨镜,一直小声地说着抱歉。
忽然,陈敏娇脚下似乎碰撞到了什么东西,金属,很硬。
陈敏娇眉心一跳,当即转身同人道歉。
“对不起。”她很诚恳。
千万不要遇到一个光是听声就能将人吓走的香港阿婆,陈敏娇最不喜同这种人打交道。她喜欢轻声说话,免得打扰别人。
嗯。陈敏娇一看。不是阿婆,是个男人。一个顶顶好看的男人,好看到什么程度呢?让搞文字的陈敏娇去夸,脑子里过了一千种修辞,也不知该挑哪个词最同他相配。
风轻云淡太飘,霁月清风太静。
他的脸上有种奇怪的沧桑在阻止着他靠近这些修辞和比喻。
陈敏娇摘下墨镜,又讲了一声对不起。
鹤庆年这才反应过来,他停顿了下,看着面前女人,或者说女孩的眼睛,讲,无事,别在意。
他是被人群挤进来的,现在却无法出去了。
是的,无法出去。陈敏娇看着他的轮椅,果然太美的事物都带着一点世人眼中的瑕疵。
梅丽尔·斯特里普说,让你的心碎变成艺术。
这个男人,就算坐在轮椅上,被挤在人群中,也像是被生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陈敏娇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腿被抱住了,拧头看,杜雨两眼掉水的叫着姊姊。
人太多。陈敏娇把杜雨护在怀里,想领着他出去。
“这位小姐。”陈敏娇循声望去,是那个男人。
鹤庆年没有任何羞于启齿的情绪,他坦荡优雅地询问,请求帮助,“你可否也一同带我出去。”
“当然。”
陈敏娇一手牵着杜雨,一手把鹤庆年推了出去。
远离了摊位,空气终于新鲜起来。
“多谢。”鹤庆年说。
陈敏娇俏皮地笑:“只不过正好功过相抵。”
鹤庆年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笑意,像是远山青黛薄雾里,有阳光熹微。
“姊姊!”杜雨缓过劲儿来,指着不远处的碰碰车尖叫,“玩这个!玩这个!”
陈敏娇神情一僵。
她也算得上天不怕地不怕了,但两辈子,就怕这碰碰车。离着这样远,陈敏娇都能闻到碰碰车传来的烟火味道,浓重而压抑。
人活这一辈子,总归是要怕一点东西的。怕蛇怕鼠怕蟑螂,怕鬼怕水怕亏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害怕碰碰车算不得怪哉。
上辈子她玩碰碰车脑袋撞破了口,头发下藏着疤,再也没敢坐过。她宁可坐十次百次过山车,螺丝松掉就此摔个挫骨扬灰,也不愿意在碰碰车上接受凌迟的痛苦。
陈敏娇有些难办,杜雨看上去真的太期待了,大眼睛里写得全都是我们去玩吧,我超想玩这个的,好不好嘛阿姊。
阿姊,前世的妹妹叫她姐姐,撒起娇来也是一般模样。
陈敏娇蹲身同杜雨平视,说:“阿姊怕这个,我们玩别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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