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建国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嚷着说请客请客,摆酒摆酒。
这话都轮不上他说啊,田秀平一回来,就让赵春芳和王淑芬赶紧准备着了。
这些天,铺子里是不打算再供应鸡肉了,田秀平索性直接让燕建国把这些天留出来准备卖的鸡,都拿出来准备好明儿摆酒做席面儿。
家里的三头猪杀不得,还没到年根儿底下,还没攒够膘儿。
燕建业被派去县里头买上一些猪排骨啊猪肉啊之类的,买得多多的,席面儿吃不完,这几天老燕家一家子自己吃。
又派了燕建文去隔壁村儿里买鱼,那种结结实实的河里的鲤鱼,拿回来咱们炖汤喝。
鲤鱼跃龙门啊,不就是他们家铁蛋吗?
自己个儿也别闲着啊,赶紧给铁蛋置办置办衣服啊,鞋子啊,大学生了啊,总要穿新的!
铁蛋:奶,我不是就在家呆三天,我整个假期都没啥事儿的。
“对了,你给你小姑夫打电话了没啊?”
铁蛋摇摇头,哪有电话啊,打个电话要走那么老远,连家里的消息都是自己走回来才说的。
“那看来,咱们家得安电话了。”
铁蛋:……
燕建国哥儿仨动作快,还没一个钟头就完成了田秀平的指定任务,带着食材回来了。
家里由赵春芳掌勺,烧了一条肥肥的鲤鱼,炖了一锅排骨土豆汤,又炒了好些个菜,什么麻辣豆腐啊,溜肉段儿啊,干烧豆角啊,满满一大桌子。
孩子们都高兴地围着灶台转圈圈儿。
不仅仅是因为铁蛋哥的好消息啊,老燕家难得聚得这么全了啊。
这些年,大家该忙活鸡舍的忙活鸡舍,该种地的忙活种地,田秀平又带着顺子一起去了县里忙活店面,原本一起忙活赚工分儿的一家子,就这么越来越散开。
感慨啊,难得啊。
“老大家的,忙活好了没呢,咱们自己家人先乐呵乐呵,好好儿搓一顿,当着过年一样过!”
赵春芳看了一眼灶台边儿准备的,还剩下俩菜,朗声喊道,“妈,你们先落座吧,还有俩菜就齐了!”
燕建国兄弟仨那是格外开心,赵春芳走了几天了,这些天都是吃王淑芬做的饭,那个味道吧,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儿一言难尽啊。
燕建业:媳妇儿,要不你还是以后帮着大嫂打下手吧。
正当老燕家诸位热热闹闹儿的,准备落座的时候,门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
只间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大肚子女的站在门口。
田秀平定睛往那边儿一瞅,霎时间愣在那儿,脚连挪都挪不动一步,手里拿着的碗,“哐啷”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那个男的松开了女人的手,笑嘿嘿地摘了头上了军帽,往院子里又走了几步,靠近了摆在院子正中间的大饭桌。
“妈——”
声音变粗了,人变黑了,棱角变得分明了。
田秀平默默地看着站在身边儿的燕建文,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儿就一对儿一双,一对儿一双地啪叽啪叽地往下掉。
可把老燕头儿给吓坏了。
这么大岁数了,他还没见过自家老婆子这副模样儿。
“老婆子啊,老婆子?没事儿吧?你坐下来喘口气儿啊。”
田秀平还是不吭气儿,看着燕建学继续哭。
燕建学还真有点儿慌,他这能有十多年没回家了,也能有五六年没往家里写信,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幻想过无数次,要是他自己回了家,她妈到底能咋揍他。
他想过最坏的情景,就是他妈拿着铁锹追着他打。
结果,真见了面儿,田秀平一句话不说,就是哭,哭到他心慌死了,他恨不得当着他妈的面儿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让他妈解气。
燕建国、燕建业、燕建文都不敢吭气,很明显是老三把他们妈惹哭的,他们也肯定是安慰不好,那还有啥可折腾得?
默默地看着老三哄妈就成了。
可是老三表示,他自己也很慌啊。
“妈啊,那个,要不您先别哭,你听我说说咋回事儿,然后您要是不高兴就狠狠抽我几下,您看成吗?”
田秀平扯过老燕头儿的衣服角,把脸上的眼泪儿一抹,恶狠狠地看着燕建学,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吞了,“好啊,你说。”
家里头的“四小金刚”压根儿就没见过燕建学,只知道有个三叔,家里头也没三叔的军装照挂在堂屋里,大家也不知道三叔是啥性子,是啥模样儿。
阿宝和阿福看见奶哭成那样儿,又恶狠狠地眼神,吓得直接扑到了王淑芬的怀里去,不敢再看奶了。
富贵儿和旺财就是男孩子心性,对这个看起来硬朗挺拔的三叔充满的好奇。
“妈啊,不是我不给你写信,不回来,实在是因为我这工作性质是保密的,不让告诉家里我在哪儿,更别提回来了,我们常常就被拉去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地方,搞研究啊,一搞就是好几年,搞不完都不给你拉回来的那种……”
这话在田秀平那儿,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
哪里会有啥工作一拉出去就是好几年好几年的?哪有说连个电话都不让打,信都不让写的?
上次她打电话跟金桂说起燕建学五六年没信回来,只有工资。金桂还猜测是不是她三个出了啥意外,都是战友把抚恤金按照工资的名义给寄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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