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建学和她大妹燕金桂一样,都是极其孝顺的。燕金桂听爸的话,燕建学听妈的话。
“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好的工作机会,我也会去考虑的,到时候我就接妈一起去跟我过好日子。”
燕建学自己心里头也清楚,高中恢复了,高考还没恢复,他现在读书也没办法高考进到城里去,但是他听说有的工厂会到县高中里去挑人,这样就有机会接他妈进城了。
“妈,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喜欢陈英,我不会跟英子在一块儿了,我知道英子不喜欢我,她是瞧不上我们庄稼汉子。”
燕建学随了田秀平,有个聪明的头脑,陈英对他什么态度什么意思,他心里头明镜儿。可是感情这回事儿,也不是说明白了,说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了的。搁谁身上,谁能这么拎得清?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以后拿她当妹子,就像金桂、金梅一样,妈你看成吗?”
他瞧出来田秀平这么些天里对陈英爱答不理,铁定是因为自己喜欢陈英的原因,虽说他还不能完全放下,可是话这样说出来,田秀平自然就会少几分的隔阂。
果不其然,知母莫若子,田秀平心里舒坦多了,又拉着燕建学好一番嘱咐,他愣是没有一个不耐烦,也没有一个“不”字儿。
房间外头的燕建国、燕建业和老燕头等人,倒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这会儿田秀平心情不好,谁敢嘚瑟,谁就是那只出头鸟,保证好不了。
赵春芳紧紧地盯着陈英的房门,等待着金梅回来好好儿去问一问。
屋里头的田秀平也没单拉着宝贝儿子聊天,压实忙忙活活地给燕建学收拾衣服用品,她前阵子进了一趟县里,拿着老燕头儿做木匠活儿的钱,又托了县城里老燕家的远方表亲,用一小袋子细粮换了两张布票。
在百货大厦里,她拿着布票和钱扯了几尺灰色的缎子布。
要知道这会儿能穿上新衣服就已经说相当了不得的事情,搁在别人家,一般都是老大穿剩下,老二穿,老二穿剩下老三穿的,都缝缝补补加来加去的穿衣服。
可田秀平居然舍得买缎子布回来做衣裳,要知道这点儿缎子布能换多少身麻布衣服?
麻布夏日里穿倒是凉快,可是秋冬里,保暖就不够用了,缎面布就不一样了,里面加一层面布做夹层,往里头添上点儿棉花,那可是贴身的小棉袄啊。
老燕家自己家分的自留地里,就种着几垄棉花,年年都能收出来好的棉花。她挑些特别好的,弄得松软了,搁在衣服夹层里头,小袄看着又精神又暖和。
燕建学身材高挺,穿上以后,更是被灰色缎面儿映衬的气色甚好。
田秀平越看越觉得自己给儿子做的这棉袄好。
燕建学看着自己妈这么高兴,就算憋得出了汗,也没主动说要脱下来。
除了这新棉袄,田秀平还把燕金桂寄回来的军用水壶、军用饭盒塞给他了,说是比用茶缸喝水打菜方便些。
然后平日里拿这俩玩意儿当宝贝的老燕头儿还躺在老大的屋里,吹着小风儿,等着晚饭,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就要留守不住了。
足足过了六点半,田秀平才拉着燕建学从屋里出来,赵春芳和王淑芬早就做好了饭,谁也不敢过去敲门叫她出来吃饭,谁也不想惹她生气,于是就一干人等干挺在那里饿着。
见她出了门儿都暗自开心地跑到堂屋里去。
燕金梅今儿个回来的虽然早,但是一进屋就拐进了自己的那进房子里,完全没给她大嫂询问自己的机会。
只是燕家小梅回到房间里,看陈英一整天连吃了俩果子,还是不停地往上头反酸水儿,就担心地问她用不用带要不她去趟卫生所。
陈英摇摇头,表示不想闹腾得大家吃不下饭,就麻烦她帮自己拿点儿红薯回来填填肚子就够了。
燕金梅心眼儿实在,以为她是怕自己出去挨了田秀平的脸,索性称病不出门,可要她自己看,完全没必要啊。
“英子,弯头老多好吃的了,有土豆还有萝卜叶子的,不全是咸菜了。”
陈英是地道的南方人,来到这大罗村儿几年,最吃不惯的就数酱缸菜了。
本来胃里头就泛着恶心,听到燕金梅说道酱菜,一个没忍住就快呕出来。
燕金梅瞧见陈英她这个样子,便也不好在说些啥,赶紧出门儿准备帮着端饭摆桌儿去了。
这一天的晚饭上,田秀平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但没发脾气,还全程保持笑脸,“学啊,你吃点这个,我吩咐你大嫂帮你做的。”
田秀平一脸笑意盈盈,所有人都当做视若无睹,没办法,谁让她偏向,还偏得那么明显呢?
然而还是有“不知死活”的小孩子在的。
柱子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大碗的鸡蛋羹,又看了一眼王淑芬,那声妈还在嗓子眼儿里没发出全音,就被王淑芬难得的机灵给岔过去了。
“来,柱子,赶紧吃,吃完回屋妈带你吃果子。”
柱子:果子?太好了,我又有果子了。
燕建学不是吃的心安理得,而是他知道,就算自己个儿推辞,他妈也会不乐意,保不齐还会当初吼他那个小侄子。
所以为了全家继续其乐融融,他选择闭嘴,听他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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