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乡是南方的,后来跟着父母去了北京,这不赶上了政策,我爸就被抓去劳改了,我也没地儿去,当兵也不愿意要我,我才下的乡。”
听了这话,田秀平很是震惊。
这年头,哪有人敢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爹妈被抓去改造了?
谁要是有个成分不好的亲戚,都巴不得掖着藏着的,谁还能坦坦荡荡地跟别人招呼说,自己就是成分上有点儿问题的?
这一句很诚恳的坦白,田秀平就明白了,为啥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可在知青堆儿里还没有相好的。
这小伙子实在,不骗人。
可是听了这个的,也就没人再想跟着他搞对象啥的了。
可惜了这么实在的大小伙子。
“那你妈呢?”
“我妈那会儿没受住,跳湖没了。”
老燕家全家人都沉默了,连个气儿都不敢吭。
一看这气氛是要尴尬啊,赵志文赶紧咧开嘴笑了,缓解一下紧张的局面,“没事儿没事儿,这都快十年的事儿了,也就那几年我难受,现在好多了,我还跟我爸通信啥的,都挺好的。”
哟,这小伙子还乐观!
田秀平咽下嘴里的一口面,仔细打量起这小伙子的穿着样貌来。
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好在收拾得干净,模样儿算不上多俊,但是好在周正。
整个人说气话来很是利索,凭白就让人觉得舒服。
“算了算了,都怪我老太太,偏让你提起这闹心的事儿来,不说了不说了,吃肉吃肉,老大家的,快给小赵夹肉啊。”
得,这赵校长也不叫了,变成叫小赵了。
顺子:奶啊,你可真会套近乎。
赵志文知道顺子和铁蛋是老燕家的孩子,也知道燕金梅是他们的小姑姑。
可刚开饭那会儿转圈儿看了一圈儿,也没瞧见燕金梅。
“金梅老师咋没瞧见,是生病了吗?”
看赵志文一脸憨态样貌,铁蛋和顺子俩小孩儿憋不住了,低着头,脸对着碗,开始憋不住笑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坐在他俩对面儿的柱子,看见哥哥笑了,自己又不知道为啥,就一直拉着王淑芬的胳膊问,“妈,哥哥们为啥笑?为啥?你告诉一下我,为啥呢?”
大人们比小孩子有样儿,还是忍得住的,都是兀自别在那儿不说话。
“金梅啊,可能是没睡好,在里屋补觉呢,刚才咋没人去叫一嗓子?哎,老大家的,你要不去叫一下吧。”
论装傻的功力,全家人都是服了田秀平的。
这说的就是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啊,啥都不知道!
赵春芳知趣地进屋了。
“小赵,你别管他,接着吃。”看着赵志文听话地开始扒拉面前的面条,她又开口吓唬人家了,“我啊,就是想问问你,我们金梅是不是在学校有相好的了,你说她为啥到了年龄还不想嫁呢?我年前统共给她介绍三四门亲事,一个也没给我瞧上哟。”
赵志文听了这话着急回答说没有没有相好,学校统共就我跟一个已婚的男老师,结果一着急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吃面条呛着是很可怕的,毕竟食道跟气管儿是连着的啊。
赵志文当时的感受就是,满世界都是面条啊。
愣是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田秀平这会儿还装着无辜的样子,“哎哟,小赵啊,你着啥急啊,慢慢说呗,又不急。”
赵志文实则是有点儿心虚啊。
跟金梅稍微有点儿说不清楚的,那也不是别人,不就是自己吗?
学校里头几个女老师,有仨是知青,剩下一个就是金梅。那几个女知青自打来了大罗村儿,就对这个赵校长有了心思,不过多半听说了他家里的事儿,就都悻悻而归。
也就燕金梅啥也不管不顾的。
赵志文还是存了怕耽误燕金梅的心思,不好意思跟她表达个啥,才会造成了今儿这样的局面。
“我们家打算年后给金梅上隔壁村儿哪儿的给介绍对象去了,赶紧抓紧把她给嫁咯,所以才想着问问你,有没有人跟她已经相好了。”
赵志文一个人面对着半碗面沉默着。
屋里头的燕金梅老远听见自己妈这句话,立马就要冲出去跟自己妈亮刀子了!
这是干啥呢?要干啥啊?
自己又不是卖不出去的猪下水,还在这儿膈应她干啥?
要不是赵春芳抱着她俩胳膊拦着她,估计她早就冲出去了。
“金梅啊,你干啥,妈那不是在那儿帮你呢!”
燕金梅这会儿肾上腺素上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死命地要冲过大嫂,出去跟田秀平一决高下。
俩人也就这么僵持住了,愣是谁也没赢了谁。
堂屋离燕金梅的房子不近,大冬天的还关着门儿,要不是刚才那句话田秀平故意放高了声音,里屋是啥也听不见。
燕金梅和赵春芳听不到赵校长说了啥,就只顾在屋里撕扯。
对峙了好一会儿,赵春芳才透话。
“行了行了,金梅啊,妈这是在帮你试试看他乐意不乐意娶你,想帮你呢,你咋跟你大哥一样傻?”
啥?
燕金梅觉得可能是自己个儿耳朵除了幻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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