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澄澈,心里想什么事情,一眼就能望到底。何况是陆二郎这样的人精,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就从被子里掏出手,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方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他当秀才后不必交田税、见官不跪,还能每月领取廪米六斗、每年领取纹银四两的好处全都吹嘘了一遍,甚至还闭着眼睛夸赞小鸽是可造之材,以后肯定能做官享福,终于把林老实说的心服口服,恨不得立刻把孙子送到私塾里去,他容易吗他?
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这么想他?
眼见她闭上眼睛,睫毛像是一排鸦羽,轻轻颤动两下,陆二郎更觉好笑,轻轻道:“骗你做什么?刚才林家的事你也都看到了,爷爷是不是帮着把田地和屋子都要回来了?私塾的事虽然没来得及当场提,但我敢保证,不出三日,爷爷肯定会上门来找……你若是不信,不妨跟我打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说完,他挑挑眉,挑衅地看了宝如一眼。
宝如虽然人怂胆子又小,却最受不得激将法。原本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己错怪相公了,但等触到他挑衅的眼神之后,立马挺了挺小胸脯,脆声道:“当然敢,赌什么?”
绵软的小胸脯,随着她的动作,直接顶到陆二郎的胸膛上。
陆二郎低头看了一眼,脸微微红了,却把人抱的更紧了些,结巴道:“赌、赌……就赌,谁输了就必须满足对方一件事,不许耍赖皮。”
说完,他又用余光瞟了几次,眼神飘忽起来。
他觉得饿了,有点想吃包子了。
“赌就赌,我才不会耍赖皮。”
宝如咕哝一声,见他越抱越紧,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没戳动,干脆就不管了,依着他闭上了眼睛。
陆二郎心里有鬼,眼看宝如不说话了,便也跟着沉默,脑子里却还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时间,乱糟糟的牛车跟着安静下来。
前头坐着的陆大郎觉得奇怪,闹哄哄的小两口居然停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相拥着裹成蚕蛹,竟似是睡着了,顿时好笑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平稳地赶牛车。
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宝如睡了半路,这会儿也精神了,忙下车帮着李氏做晚饭。
陆二郎则跟大哥一起去了堂屋,跟齐氏说了会儿回门的事。怕齐氏担心,没提跟林大山一家断交,只说了几日后林老实怕是要上门,托他引荐小鸽上私塾。
对此,齐氏是乐见的,笑道:“这是好事,你可得好好帮忙引荐一下。若是亲家母钱财不够,咱家也能借些,七八岁的小孩子,能读书识字,不管日后学成什么样,总归是件好事,便是出门找活计,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陆二郎点点头,他做这件事,初衷就是帮衬,如今房子田产也都要回来了,供应小舅子上私塾,对于岳母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了会儿话,齐氏见陆二郎身子明显好转,心里更加高兴,笑道:“你大姐离得远,你大病一场,她也跟着揪心。前不久她来信问候,你病在床上,一直没机会回信,如今既然大好了,也该写封平安信,托人帮忙带过去才是……”
姐姐陆荷排行老大,嫁的是陆永福的学生程殷,程殷也是秀才,往上考了多年,一直中不了举,索性就歇了心思,一心开私塾授课,家境还算殷实,按理她这日子该是十分如意的。
可偏偏,陆荷出嫁十多年,却至今一无所出。
也不是没提过帮忙纳妾,却都被程殷给拒了,亲家母因此对大姐不满,婆媳关系亦是十分的紧张。因为自家不能生的缘故,这些年,对于婆婆的主动找茬,陆荷也是能忍则忍,偏偏陆家孤儿寡母的,一直没个照应,这日子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这两年,陆二郎一路顺利往上考,程家亦是高看一眼,艰难日子总算是缓和了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故而,听到齐氏如此交代,陆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她的心思,想来除了报喜,更多的是对陆荷的担心。
陆大郎张口就道:“娘,不用麻烦,明早我亲自过去一趟吧。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要忙的,刚好可以去看看大姐。”
“这……”
齐氏皱皱眉,有些迟疑。
两县虽然相邻,但一来一回却要两三日的时间。
齐氏虽担心女儿,但这种事经得多了,便也成了习惯,反倒是陆大郎,这些日子为了陆二郎的病,一直前前后后的忙碌,齐氏也舍不得大儿如此奔波。
“娘,我看可以。”
对于大哥的建议,陆二郎十分赞成,甚至还提议道:“娘也有三四年没见大姐了,趁着农闲,不如跟大哥一同过去,两县离的虽然远,但前不久刚通了新路,平坦不少,娘坐在后车厢里,不至于太过颠簸。只是要辛苦大哥一趟了……”
这个提议,说的齐氏非常心动。
陆大郎也是眼前一亮,道:“我看这个法子好,娘,您也不用想太多,反正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大姐要是见了你,肯定非常高兴。”
说这话时,陆大郎想到李氏,若是把她留在家里,不定会发生什么,索性也一同带上,茂县十分繁华,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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