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从河堤上回到家里,脸上的神情便多出来几分沉重。
李母给她端上来早餐,很关心地问道:"是这几天累着了吧?小孩子家家的,多睡点儿觉才好,以后别起那么早了。你做衣服的事儿,也教给妈,妈帮着你做。"
小梅笑了:"我不累,妈,你天天在家里忙活儿,还要帮我做头花,你才累呢。"
"对对对,咱妈是咱家的大功臣。"李小红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她上班比较辛苦,所以只要在家里,总是会多睡个懒觉儿的。
母女三人,气氛非常融洽,昨夜里互相说道的那股子劲儿,早就抛在脑后,忘干净了。
李母看着两个如花的女儿,满意的嘴角儿都是笑容。
小梅心里有些着急,试探的问道:"姐,你能不能今天歇个班儿,跟她们调一调,黄昏的时候,帮着我一块儿到闹市口摆摊儿卖衣服?”
结果,李小红还没说什么呢,李母先不同意了,“嗖”一指禅,点在了小梅的后脑勺儿上,训斥道:"刚说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呢,又说胡话,你姐那是正儿八经的吃国家粮食的班儿,能随便儿为了给你摆摊儿请假吗?"
好吧好吧,在母亲的眼里,姐姐哥哥们的这个正式工作,那简直是特别特别高大上的一种事业,任何闲杂事情,都不得影响到他们正常上班的作息时间。
李小红也说:"你要是需要姐帮忙,那等姐有空的时候,今天这个班儿,姐没法帮你,嗯,明天可以。"
小梅还不死心,继续追问:"姐,你耽误一个班儿,损失多少钱啊?"
"要是请假,事先找人调好了班儿,请一个假扣两块,要是直接不上班,也没有安排好人的话,那要扣到五块钱呢"
听李小红的语气,对于损失两块,甚至五块钱,那是非常非常不乐意的。也是啊,他们每个月完完整整的领下来,也就几十块钱的工资而已。
李母皱着眉头说:"小梅,你要是真需要人手,妈陪着你去摆摊儿,妈就算不会说话,也能跟你做个伴儿,帮你看着点儿东西。"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行,统共也就剩了三四件裙子了,我今天晚上,贱一点儿价格肯定能卖掉。"
说到卖衣服,李小红来了兴趣,她现在浑然不知道,自家的哥哥和妹妹,正为她的事,绞尽了脑汁,耗费了精力呢。
"小梅,你做的什么衣服?真能卖出去?"
上次的头花,就已经给李小红的世界带来了莫大的冲击力,现在,这么小的妹妹又折腾出衣服,还卖出钱来了,简直太刷新她的感官了。
"嗯,当然能卖出去,我枕头底下还压着两件呢,姐你可以看看。叫我说呀,你现在的这个纺织厂的班儿,不上了也没有关系,挣那点儿钱,还不如在街上摆个摊儿呢。"
小梅说的挺来劲儿,眉飞色舞的,一副马上要给自家姐姐洗脑的,神态,没提防,自己的脑袋再次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李母的眼珠子都瞪成了溜圆儿,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小梅:"迷迷噔噔的挣了俩钱儿,瞧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姐那是正儿八经的班儿,能随随便便丢了,跟着你到外面去瞎混?"
街头练摊儿,也是需要技术的好吧?哪里算得上什么瞎混?而且,这个职业是极有光明前途的。比起来即将下岗的纺织工人,可要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小梅很烦恼,怎么就跟母亲说不清楚了?
没办法,小梅一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儿,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决定不再跟母亲纠缠这个问题了,还是正事要紧。
既然安排姐姐提前请假调班儿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采取,坚决果断的极端措施了。
午饭的时候,李国庆回家,跟李小梅做了眼神交流,看妹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放下了心。
下午,上长白班儿的父亲和哥哥都出了门。小梅妈妈也被小闺女指派了出去,说是自己想要做双紫红平绒的方口布鞋,河堤那儿住的一个大娘家里有好看的鞋样子,李母便带了针线筐子前去学着做一做。
这样,家里也就剩下,小梅小红姐妹两个。
李小红需要四点之前到工厂,所以从三点钟开始,对镜化妆,换衣服,每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3点半之前,李小红装扮完毕,起身,拎包,准备出发。
"姐姐,我好难受,你快来看看我。"同处一室的妹妹,关键时刻忽然发出了无力微弱的呼唤声。
午饭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呢!李小红没丢下手里的包儿,向妹妹的床边走过去,嘴里还笑着说:"又作什么妖蛾子呢?姐姐得上班儿,可没空陪你玩儿。"
"姐姐,我热,不……不,我很冷,冷死了。"小梅看姐姐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急忙伸出一只手扯住了李小红的手腕子。
"你发烧了?"李小红被自己手腕子上传来的热度,彻底惊吓到了,太烫了,无法被人忽视的烫。
再仔细看,小妹妹的脑袋上脖子上,全是汗水,脸颊被烧得通红。摸哪儿,哪儿都跟烧红的烙铁似的,滚烫滚烫。
"姐姐,我是不是要……病死了,你不用管我了,你去上班吧,上班……要紧。"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也可以用在姊妹亲情上面。小梅用虚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李小红眼睛里面都含上热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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