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辞得了信,老早就开始准备今晚的饭菜。如今听到外孙女的声音,便急忙出来迎。只是走到院门了,脚步又慢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稳健。
“回来啦?”
“外公!”唐晏晏跑到外公身旁,抱了抱老人家,“你又瘦了。”
“呵!是你这丫头瘦了才对,你看看,我就说那边的饭菜你会吃不惯的,这都瘦成什么样了。今晚你芳姨特意做了甜醋鱼和菠萝咕噜肉,都是你喜欢吃的,得把肉都给养回来。可不许减肥哈。”
“噗。”眼看着老人家从一开始端着架子,到后头絮絮叨叨止不住的关心,唐晏晏虽然笑出声,但眼眶却微红。她搀着老人家的胳膊道:“知道啦!不就是养胖一点嘛,保证完成任务!嘻嘻。”
大约在长辈眼里,孩子总是瘦的。
林家早年是大家族,只是这近几十年来,越发低调,族人大多前往经济发展较好的城市去了,老宅这边人丁凋零。两年前,照料林家几代人的老管家也去世了。如此,老宅这边便只剩下林相辞,以及负责院子花草的老伯伯和负责做饭的阿姨了。
所幸林相辞本就喜静,族人们逢年逢节过来探望,他便满足了。只这唯一的外孙女,是他放不下且时时刻刻念叨的。
唐晏晏洗了手,帮老人把菜端上饭桌。人不多,便只做了六菜一汤,但在唐晏晏看来,大多是她喜欢的菜,这已经是极丰盛的了。早年林家还维持着大家族的规矩,这些年倒是随性了不少,是以芳姨和张伯也上桌一道吃饭。
“芳姨,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唐晏晏丝毫不介意打破外公食不言的规矩,实在是老宅这边越发冷清了。
芳姨笑着让她多吃点。张伯和芳姨是夫妻,两人在林家老宅干了大半辈子,几乎是看着唐晏晏长大的。芳姨做的一手地道的江南菜,张伯平日不爱说话,但伺候起花花草草来却很有能耐,林家老宅的院子里郁郁葱葱,都是张伯的功劳。
“你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
林相辞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责怪唐晏晏的意思。唐晏晏夹给他的菜,他也一点不落下地吃完了,反过来还不断给自家外孙女夹菜。
饭吃了一半,唐晏晏才敢开口:“我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芳姨正夹了甜醋鱼往唐晏晏碗里放,此时动作一僵,忙去看桌上家主的脸色。
还好,林相辞这些年也看开了,对唯一的女儿林清逸,是既不怄气也不甚关心,此时神色如常。只是这两人的矛盾,那是经年累月的。家里人基本不对唐晏晏说什么,林相辞也不解释。
张伯不说话,但是用手肘碰了碰芳姨。
芳姨无奈,只好开口道:“小小姐,小姐打过电话回来的。说是年前肯定赶得回来。”
当着林相辞的面,芳姨从来都是喊小小姐的。不过私底下,唐晏晏更乐意她喊自己晏晏,毕竟比起林清逸,芳姨更像她的妈妈。
唐晏晏也不打算为难芳姨,只是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此事便揭过不提。
饭后,芳姨和张伯忙着工作,唐晏晏陪着林相辞在院子里散步。
“外公,这段时间你身体还好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跟我说。”唐晏晏搀着老人的胳膊,配合着老人的步伐慢慢走。
小时候外公对她很严厉,只有在饭后散步时最好说话。所以唐晏晏也特别喜欢跟着林相辞饭后散步。看看院子里满墙的爬山虎和牵牛花,还有角落里的蔷薇,偶尔两人也会去外头走走,老城的巷子很窄,雨后的条石缝隙里有浓绿色的苔,走过一定要小心,不然很容易滑到。
听唐晏晏这么说,林相辞空着的手便摸了摸外孙女的脑袋:“我说不说,你还不是要去找芳姨和张伯问的。小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不知道像谁。”
唐晏晏吐了吐舌头,道:“像您呀,这叫聪明。”
林相辞哼了一声,不答话,只慢慢踱步朝前走。
寒冬腊月,本不该有绿色。只是南方的植物大多是不落叶的,早年张伯为了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有好颜色,特意移栽了两颗颇有年头的香樟树,还有几颗不同种类的松柏、玉兰,是以林家老宅从来不缺绿色。
唐晏晏陪着老人家,坐到香樟下的石桌旁。
“晏晏啊,学习上没什么难题吧?”
“没有啊,您外孙女可聪明了。”唐晏晏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壶开始沏茶。
林家人都爱茶,石桌是带了煮水机器的多功能桌。
林相辞看着唐晏晏的沏茶手法,点点头,“这手艺还行,没忘。”
唐晏晏给林相辞倒好了茶,嬉皮笑脸地说:“您老人家教的,我可不敢忘。”
林相辞笑着摇摇头,“回头我还得检查你的画。”
唐晏晏应下,和林相辞一道品茶,倒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好半晌,茶水渐冷,林相辞突然开口道:“你也别怪你妈,她自小好强,脾气犟。”
这点唐晏晏认同,只是她不能认同林清逸这样对待林相辞。谁没有自己的脾气呢?什么样的仇,值当几十年来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
但唐晏晏不会反驳林相辞的话。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多过几年安心日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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