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闻言,笑道:“放心,到时候太子殿下一定会愿意的。若不是他首肯,今日两位太医也不会随我到祠堂来。尚药局之人,平常服侍的都是皇室中人,自视甚高,可如今愿甘居百里伯伯之下,听从您的差遣,可见太子殿下对您的信任和尊敬。”
这番话说的百里夷爱听,他望了苏妧一眼。昔日那个还在苏府中问他为何要离开长安的少女,如今已经是一国储君的妻子。
百里夷向来讨厌皇宫后院,总觉得不管是什么人到了那地方,都会将身上的灵气磨光。
可苏妧并没有,她被立为太子妃已经半年,出落得比从前更加美丽。似乎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对她十分重视。
百里夷从小看着苏妧长大,他此生不曾婚配,更不曾有儿女。在他心中,当年在苏府中,他是将苏妧视为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的。当日得知她要入主东宫,百里夷心中不可谓不痛心疾首。
人人都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谁知深宫内苑,有着多少人的血泪。
后来他离开长安,远在洛阳又听说李承乾在马场比赛中将腿摔断了,后来虽然痊愈,却留下了足疾无法像常人一样行走。
百里夷派人将那针灸之法送去给东方樾时,心中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如今,身为太子妃的女子跟他在洛阳重逢,一身皇家媳妇的气度已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遗,难得的是,贵气与灵气竟然毫不冲突,在她身上形成了一股难言的气质。
年轻的太子妃站在他身旁,告诉他昨天药童跟他说已经用完的药材之事,太子殿下已经知情,暂时也有应对措施。太子殿下说了,百里伯伯不必担心药材之事,只管放心用药,将患了水疾之人治好才是当务之急。
百里夷听了有些惊讶,因为今天大早县令到来看望病人的时候,也还没说药材之事已经解决了。县令虽然言辞上在安慰他,让他专心医治病人,其他的事情都交由县府来操心。可县令当时的表情分明是还在为药材一事发愁的。
苏妧看着百里夷的神情,解释道:“此事若是交由县令跟太子殿下和御史中丞解释,大概也不如百里伯伯跟我说的这样清楚。我昨日回去后,便跟太子殿下说了此事。太子殿下已让人找药商相谈,很快便能妥善解决。”
她朝百里夷眨眼,“我只盼望到时候洛阳县令知道太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时候,不会怪我去告状。”
百里夷哈哈笑了起来。
而这时,一个药童匆匆而来。
药童脸上红扑扑的,还喘着气。
“百里大夫,县府派人来了!”
百里夷愣了一下,“不是今日大早才来过?”
药童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哇。”
百里夷转身看向苏妧,说道:“你要的香料大概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回去看看。”
苏妧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回去之后,才发现县府来的人不是找百里夷的,而是要来见太子妃的。
为首的人朝苏妧作揖,有礼说道:“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相助太子妃。”
苏妧愣住,这些县府的人既不懂医理也不懂药理,前来相助?怎么相助?
为首的人看着苏妧愣住的模样,摸了摸头,再说道:“太子殿下说太子妃或许需要有人帮忙写字,特令我们过来帮忙。太子殿下还让属下状告太子妃,说您昨天说的办法很好,但只贴城门处的告示榜是不够的,说最好还是一个坊贴一张。”
“太子殿下还说太子妃不必亲自动手,抄字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好,实在不行,也还有李侍卫在。”
在旁边躺着也中枪的李震:“……”
他是上辈子欠了李承乾的吗?!
苏妧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去找百里夷做的札记,将一开始疑似染上水疾的症状抄了一份拿去给县府的人。她在最后还写了一些关于如果染上了水疾,请百姓不要惊慌,更不要因为恐惧而不来医治。因为水疾具有传染性,所以也请每个人都留意关心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一旦有疑似症状的,请不要大意地告诉县府,县府对举报之人的性命身份予以保密,并且有奖赏。
李震接过苏妧给的那张纸时,默了默。
苏妧:“怎么了?写的不对?”
李震回神,说道:“没有。”
没有任何不对,简直是太对了。太子妃好像颇得太子殿下的真传,这张内容不拘一格的公示,直接将人心的顾虑和贪念都抛了出来,让一切私心都得以现形。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劳烦李侍卫了。”
李震微微颔首,拿着那张纸走了。
苏妧见李震离开,也带着藿香到了祠堂的药房。
忘忧香有毒性,而且调香对成分多少的要求近乎苛刻,藿香只能在旁边为苏妧搭把手,其他的事情都要苏妧来做。
跟着苏妧一起来的两位太医见太子妃都亲自下场调香,自然也是不遗余力。等苏妧把香料调好离开药房的时候,两位太医已经将百里夷的札记看完,并且十分主动跟百里夷沟通,研究百里夷之前的用药是否妥当,或者还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而且在李震的帮忙指挥下,需要用香料的三区彻底隔离,只留有一个朝着后山的大窗户。在用熏香的时候,那窗户的纱帘也是放下的,否则香气都跑了,忘忧散依然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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