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要认错,他做到这种地步,足够了。
可不知怎么,像是有一根鱼刺哽在喉头,取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因为童年时的阴影。
。……
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膝盖的位置像是有卡车碾过,快要一块一块的碎裂开来。
额角有汗珠渗出,聚成大颗,再滑下来,流进眼眶,酸涩刺痛。
陆西洲手掐在大腿上,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
很疼。
可他不能倒下,他得等许南风出来。
他得等她原谅他。
他闭了闭眼,压下一口气,纾解疼痛。
忽然,有一滴冰凉的液体坠在额角。
一滴,两滴,三滴……
他睁开眼,下雨了。
很快,整片天幕都沉下来,乌云压的极低,层层叠叠的汇集处,像是藏了看不见的妖兽。
初夏的雨,来的又快又急,转眼倾盆。
单薄的衣服很快被打湿,雨水穿过薄薄的布料伸出肌肤,寒意入骨。
膝盖处的刺痛,变得尖锐又犀利。
每一秒,那痛意都像是直击灵魂。
陆西洲咬了牙,瓢泼的大雨中,意识开始轻飘飘的往上飘。
楼上,许南风一直没有离开床边,当雨敲打在车窗,当水流遮挡了她的视线。
心口的防线,在一瞬间,溃败了。
再也没有办法冷眼看着陆西洲跪在漫天的大雨中。
她一路跑着从衣柜里翻出雨伞,连外套都顾不得拎一件,匆匆忙忙的下楼。
推开门,绵延的雨丝扑面而来,转眼打湿发丝。
她恍若未闻,着单薄的半袖短裤踩着雨水跑过去。
模糊的雨势中,陆西洲似乎看到一个人朝他跑来。
纤细的身姿像是随时会被吹走。
想跟她说多穿点衣服在下来。
可他张不开嘴,脑海里近乎空白。
忽然,头顶的雨,没了。
他艰难的仰了仰脖子,就看到许南风焦急的一张脸,朦胧的在眼前晃动。
他扯了下唇角:“你,来了……”
气若游丝,嗓音沙哑。
呼出的气,滚烫的像是要将她点燃。
他发烧了。
许南风一手拿着伞,一手去扶他。
他浑身没力气,使不上劲,全靠她一人。
许南风心里一急,索性扔了伞,在雨势里,憋了一口气,用力的把人往起带。
眼前只剩下光怪陆离的白光,陆西洲的潜意识,却叫他配合许南风的动作。
僵持五分钟,终于,站起来。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许南风身上。
许南风迎着雨,扶着他回屋。
关上门那一瞬,瓢泼的雨势,终于被隔绝外面。
她把他放在沙发上,气喘吁吁,浑身都在往下淌水。
陆西洲已经昏迷。
他在那样大的日头下跪了整整一个下午,又在灭世的雨里淋了那么长时间,冷热交替,加之身上的隐疾,突然爆发,并不意外。
许南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水汽,把他放展了,再把沾在他身上的衣服被拔下来。
时至今日,他不是病人,她不是护工,他们两人的身份,变得暧昧而微妙,再看到陆西洲的身体,许南风内心无法平静。
脸微微发起烫来。
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他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的下跪变得红肿,甚至还有血丝渗了出来,被雨水浸泡后,泛白流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心口自责,取了医药箱来,把伤口简单的处理,缠了纱布。
尔后,回了洗手间,取了毛巾,避过伤口,给他把身子擦干。
又抱了被子来,两床被子,严丝合缝的把他包裹其中。
他脸色发红,嘴唇却是白的,甚至裂开了一条条的小口子。
喂药不太可行,他不能吞咽。
只能采取物理疗法。
只能给他湿了毛巾,敷在额角。
他体温高的吓人,就几分钟就能把一块毛巾焐热。
许南风来来回回的跑,不厌其烦的给他降温。
大概有两个小时,许南风坐在沙发旁,听着窗外的雨都有些恍惚了,再摸,陆西洲的身体,好像没那么烫了。
取了温度计来。
37.6℃。
是正常的。
她松一口气,把毛巾放回洗手间,顺带,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
穿着睡衣出来时,她听到陆西洲在说话,不知是梦话还是醒了。
她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
就听陆西洲从薄唇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对不起,小南风,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闭着眼。
是在说梦话。
许南风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心口,有酸涩的情绪一直往上涌,像是掉进了一只柠檬。
有些心疼,有些愧疚,这次,好像是她太冲动了。
她没想到,他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她伸了手,忍不住,碰触他的脸颊。
手,却在刚刚落在他侧脸的时候,紧紧的被他攥在手里。
“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没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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