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是不是经常在梦里哭啊,为何你都如此说?”
葭月有些羞臊地说道。她其实都忘了自己哭了多少回了,约莫真是水做的女子,她的眼泪那么多。
“呵呵,不多,不多。我们葭月前世定是有情缘未了,所以入梦了都会一直寻觅着心上人的踪迹。”娘亲握着葭月的手,笑着安慰道。
“啊……娘亲,我的头发,也是因为太思念那人所以变白的呢?”葭月其实也是个爱美的女孩。虽然如此银发满头并不丑,可她也只是十四岁少女的心智,被周围的村民和同龄人指指点点多了,自然甚是介怀。
葭月和娘亲说着心事,小手托着腮帮子,有些烦恼。
人家说,伤心欲绝才会一夜白头。可她自出生,便是白了头发。
手中轻轻挑起一缕华发,白得如那屋子外面的冰雪,闪着凉寒的光。明明,她的胸口是滚烫的。可是看着这寸寸恼人情丝,便是有些羞怯。她如何和别人不一样?
“别恼了。你爹爹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自己的满头银发,便是给你从集市上带来了好东西了!”娘亲说着,就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是什么啊娘亲?爹爹还给我买东西了吗?”葭月探着小脑袋,很是好奇。
“是啊,本想晚点再给你的。不过今日既然提起来了,便还是先给我家的葭月用上吧!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用也罢了。若是入了县城去外面玩,用了这个就不必遮遮掩掩裹着那难看的头巾了。
陈大妈好不容易从那床头柜里终于找到了那小小的粉盒,捧到了葭月面前。
“哎哟娘亲,我用胭脂水粉做什么啊?我要帮爹爹种田下地的。”葭月笑着说道。
“不是胭脂水粉,是可以改变你这发色的好东西。你爹花了好些银子买来的。说是西域那边的商人走了好远的路才运到了县城里。用了啊,再用水一洗一,定然头发变得乌黑滑亮,好久都不会显露原来的颜色。”
“真的?”葭月一听,欣然接过这粉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些草绿色的粉末,很细。还有股淡淡的味道。想来是珍贵得很。爹爹平时都不肯花钱的,没想还给她准备了这个!
“喜欢吧?日后去逛集市,再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了。”娘亲抚着葭月的头,说道。
“喜欢,谢谢爹娘!就是太破费了,这个定是很贵的。”葭月摸着粉盒子,上面描绘着骊山春鸟图,像件精工细作的宝物。葭月爱不释手,藏到了自己的腰袋里,打算下次去县城了便试试。
每次外出,她都头巾裹发遮面。有了这个,便不怕了。
两母女正是说的热络,元宵也在锅里煮得沸腾。
突然,像是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声,打破了这屋子里的暖意融融。
“这是怎么了?”葭月和陈大妈都站起了身子,往窗外看了过去。
这山村向来只有鸡犬相闻的恬静声响,怎么会一下嘈杂了起来。
“娘,别开门,有很多人往我们这边来了。”葭月的耳朵动了动,她只觉不好。为何鼻尖,有如此浓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陈大妈本要开门的,听着外面的异常声响便也栓上了门栓。赶紧用毯子裹着葭月,和她一同躲到了床脚边。
外面,无端传来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哒哒的声响。还不是一匹,马蹄声凌乱,这无人问津的小山村竟来了这样的不速之客!
“大爷,大爷,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不知道抓我们作甚啊?”
外面,好似是村长被抓到了马前,正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求饶道。
葭月从窗棂缝隙望了出去。那不是中原官兵,却是腰系毛皮围腰,脚蹬尖头马靴,头上,梳着编发的少民游兵。
正文 第692章 兵祸
“哈哈哈,识相的把所有粮食都交出来,还有,把能看的姑娘也交出来,啊哈哈哈!”
那闯入山村的兵头仰头大笑着如此说道,他身后的少民蛮人皆是吹着口哨,晃着钢刀,耀武扬威威慑手无寸铁的村民。
这让立在他们马前的老百姓们皆是目露惊惧,顿时知晓这来者不善,兵祸终是蔓延到了这个世代太平的小山沟里。
“娘亲,他们这是干什么?”葭月在屋子里抓紧了母亲的手臂,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外面此起彼伏了女孩子的哭喊声,还有他们的爹娘在跪地磕头求饶的声响。
那些流兵欺门踏户,开始挨家挨户破门而入,要把村里的屯粮搜刮干净。大冬天的,简直比豺狼虎豹还要失了人性!
她没见过这么多的兵痞子。那些骠骑上的少民游兵皆是手上持着弯刀,掠起的寒光道道,从那窗棂的缝隙间直直穿刺而来,晃疼了葭月的眼。
“不行啊兵爷,这粮食是要开春上缴给府衙的,不能拿去啊!给我们留下些吧,给我们大家留下些吧!”村长上前阻拦,被那战马上的兵匪一脚踹翻了。
那虎背熊腰的外族兵头翻身下马,举起明晃晃的大刀便往地上砍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葭月的视线却黑了,母亲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个十四岁未经世面的孩子,一直只有早起农作日落而歇的平淡生活。最大的苦恼,不过是为何天生有一头白发。与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
“别怕,别怕,你不要动啊葭月。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娘亲苍老的样子最后映入葭月的眼帘,陈大妈看着四周,一把翻开了自家的地窖。里面蛛网密布,黑漆漆的都是霉变的味道。
“进去,千万别出来啊!葭月,你千万别出来。你爹爹还说开春就填了这地窖,真是万幸啊!”娘亲说着,就把葭月往黑洞洞的地窖下面推去。
“不要,我要跟您和爹爹一起。”葭月伸出了手,她猛地够到了母亲的手便再也不肯放了。娘亲要把出口给封了,可她不肯,她知道现在很危险,这陈家村,危在旦夕!
外面的那些坏人会杀好多人,窗外的雪地里会变得一片殷红。
血,她闻到了好多好多的血的味道!
“娘亲,你和爹爹也进来啊,你们也躲起来啊,别出去,不要出去!”葭月哭喊着,可母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她说道,“嘘,不要吵,葭月啊,娘亲年纪大了,没什么的。能养育你十四年,已然庆幸之至。不要哭啊孩子,这世上,还有人在等着你。他说要接你回去!所以,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活下去!”
老母亲说完,一下就挥开了葭月的手,砰地一声把入口给合上了。
“葭月,你要听话!”正说着,木屋子的门就被什么人重重地踹开了。上面,传来了锅碗瓢盆打碎一地的声响。
“老婆子,把你家的粮食都给我交出来,都交出来!”那些贼匪叫嚣着,四处翻找着,犹如饿花了眼睛的豺狼。
“只有这么多了,只有这么些,军爷,老婆子我很穷,就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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