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怀疑的看了贺余一眼,“阿爹你不要骗我!”
贺余捏了捏贺知春的脸,“阿爹怎么会骗你呢?你看崔斗,就是圣人叫去岳州的呢,圣人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呀。”
贺知春这才相信了几分,手微微一松,贺余已经迈进了宫门。
威严的大殿之上,王侯将相,三公九卿,都站立着,低着头不敢直视高台之上的那个人。
即便他再和蔼,也是大庆的天子,是一国之君。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大事?”
贺余整了整衣襟。
“臣贺余有要事启奏陛下。”
圣人皱了皱眉,“贺司农有何事?朕听闻今年农事丰收,乃是爱卿之功。”
贺余深吸了一口气,“臣要弹劾太子与晋王,在天宝公主丢失的那个上元夜,晋王以天宝公主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挡剑,太子见状不仅不施救,直接补刀,要至天宝公主于死地!其虐杀亲妹,令人发指,毫无人性,实在是不配为一国储君!”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傻了眼!
贺司农在说什么?这一大清早的,是他们还没有睡醒么?
圣人猛的一下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贺余你休要胡言乱语!”
贺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臣有罪,当年没有禀明真相。当此事千真万确,臣与小儿,即新科状元贺知易亲眼目睹,绝无半句虚言!而且,臣有证人!证物!”
他说着,看向了太子与晋王,太子满脸阴郁,晋王瑟瑟发抖。
这一下子,整个大殿之中一片死寂,人证物证……贺余说的难不成是真的,那真是太耸人听闻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老臣气愤的跳了出来,“田舍翁,平遥公主还好好的活着。而且她不过是公主,太子为何要杀她?吃饱了撑得慌吗?”
贺余看了圣人一眼,缓缓张口道:“那是因为天宝公主出生之时,天有异象,太子以为她能够妨碍到他的储君之位!”
圣人的手一紧,跌坐在了龙椅之上,贺余这家伙疯了么?
贺余松了一口气,他不是疯了,他只是有了一个父亲的觉悟。
一切的症结就在那个所谓的批命。贺余有一句话没有对阿俏说,那就是他打心眼里觉得,要不阿俏顺应命格当皇帝,要不她死。否则这事情,没有终结之日。
唯一的生机是魏王,可是魏王当了皇帝之后呢,是否永远不改对天宝的赤诚之心?
那老臣气得跳脚,“荒谬荒谬,一个公主怎么可能威胁到储君之位,你当太子是傻子么?”
太子可不就是没有容人之量的傻子么!贺余想着。
第183章 血色上元夜(一)
贺余并没有同那人纠缠,天宝公主命格的乃是天虚省智远大师所批之事一旦脱口而出,阿俏便无路可退了。
“陛下,臣请呈上证人证物,以证臣所言非虚。”
圣人不为所动。
魏王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圣人,若是太子同晋王未曾做出这等事来,那么贺司农便是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其心可诛。圣人,为了太子同晋王的清白,为了天宝的公道,请圣人听贺司农一言。”
圣人扶着龙椅的手紧了紧,深深的看了人群中的秦阁老一眼,见他头也没有抬,无奈的点了点头。
贺知春同贺知易坐在马车之上,紧张的看着车厢内放着的一个木匣子,心砰砰直跳。
“阿俏,宫中有人出来了。”贺知春撩开马车帘子一看,果然瞧见一个宫人正疾步走来。
“圣人传召,贺三郎,哪几位是贺司农所言的证人。”
那宫人头冒虚汗,神色紧张,看得贺知春兄妹心中咯噔一下,阿爹此刻在宫中怕是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
“在下兄妹,还有那边的几位都是。有劳了。”
贺知春跳下了马车,顺着贺知易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那日他们在长安城郊外遇见的杨老丈,赫然就在其中。还有其他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贺余并没有带她去见过他们。
一群人颤颤巍巍的进了大殿,这还是贺知春第一次走到了朝堂之上,她用力的挺直了腰杆子,半分胆怯都不想露出来。不过就是一群老头子罢了,她还被崔斗劈头盖脸的骂了三年呢,他们再无耻,还能无耻过老道士?
贺知春这样想着,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此时整个朝堂之上,已经少了不少人,因为此事涉及储君,只留下了部分圣人的亲信以及三公九卿之类的高官。打头问话的乃是大理寺卿。
“陛下,当日除了臣父子二人,还有一位卖糖葫芦的老丈以及魏公也在现场,目睹了一切。如今魏公不在,但那位老丈还在。”
圣人大惊失色,“魏卿也在……为何……”
那杨老丈双手哆嗦着,跪倒在地,“草民杨二狗,每年上元夜都会去朱雀大街附近的大街小巷里卖糖人,那一年……草民亲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绣了金色花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女童,贼人来袭,那少年郎情急之下,用那女娃娃挡了一剑。”
魏王的手紧了紧,“刺在哪里?”
杨老丈声音都在发抖,他想了想,转过身子来,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然后将孩子一把举起,这才认真的回答道:“右边的胸口处。”
“然后呢?”大理寺卿孙弗问道,他乃是武德五年的状元,深受圣人信赖。
“然后同他一道儿的有一个穿着青衣的郎君,先是杀了贼人,再看那小女娃躺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便拿自己的佩剑,刺进了女娃的肚子……腹部腹部!然后他们两人便丢下女娃跑掉了。”
孙弗皱了皱眉,“此事距离此时已经超过十年,你为何记得如此清楚,连他们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衫都记得?”
贺余强势出击,证人都是他找来的,当然有可能串供。
杨老丈满头大汗:“老汉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事,就是这么一件了,之后总是翻来覆去的做噩梦,梦到那个小娃哭,说老汉见死不救……”
“当时贺司农在哪里,魏公又在哪里?”
杨老丈这次回答得很快,“他当时牵着他儿子,在老汉这里买了糖人,正准备走,就碰到了一位老丈,老汉当时也不晓得他们是个官,就看到他们二人说了会话,然后就乱了起来,发生了后来的事……”
孙弗心中信了几分,贺余这个人他也了解,是一个能吏,虽然有时候冲动上头,但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信口开河,而且魏公已死,死无对证。
他将魏公拿出来说,应当是有进一步的证据,不然的话,不但讨不了好,反而说多错多,是破绽。如此想来,魏公应该确实在场。只是他当时为何没有禀明圣人呢?
孙弗对着圣人拱了拱手,“臣当问魏大郎一言。”
圣人点了点头。
“那年上元节,魏公可出门看灯,几时回的,有没有说遇到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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