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柳司马,荆州府军不听令治水,是要抗命造反么?他们看起来连圣人密令都不怕,只怕你呢?莫非,柳司马你,在这荆州当了土皇帝不成?”
柳思维脸色大变,“天宝公主严重了,柳某对圣人衷心耿耿。”
却是半句也不指挥那群府军动上一动。
贺知春心中大怒,上前对着柳思维就是一个扫堂腿,柳思维猝不及防的摔了个狗吃屎。
刚想爬起来,就被贺知春一脚踩了下去。
柳思维失了颜面,大喊道:“你便是公主,也不能如此对待朝廷重臣。某乃是河东柳氏嫡枝,宫中柳妃是某亲姐姐。某要上告圣人。”
贺知春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人脑子被水灌坏了吧?你竟然要同我比靠山?莫不成,你河东柳氏还想尊贵过我陇西李氏?你家柳妃姐姐,没有告诉你么?我李天宝还是一介民女的时候,就半分不给她脸面,你算个鬼!”
她笑完了,才板着脸,高声说道:“诸位可瞧见了,谁敢不听令治水,阳奉阴违,有如此贼!”
“这荆州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柳司马还能逃回河东去,而你们呢?荆州就是你们的立足之地,退无可退。”
那些府军们看着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的柳思维,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说贵族小娘个个都温柔贤淑么,天宝公主若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简直就是母夜叉啊……
其中一个壮汉突然问道:“敢问公主,可是幼时在岳州长大?”
贺知春点了点头,“正因为我乃岳州出身,才与你们感同身受。诸君,时间不多了!”
大庆的府军都是本地人士,本来就记挂着家中,焦虑得很,对柳司马已经有了诸多不满,但是碍于他同杨刺史乃是姻亲,都不敢反抗。
如今见这形势,都放下手中的小旗,撸起袖子,同贺余还有鲁县令一块儿挑起土石来。
贺知春这才将脚从柳思维的身上抬了下来,柳思维一跳三尺高,“公主如对待臣工,臣自觉没脸存活在这个世上,要以死明志。”
贺知春都无语了,这柳思维定是承蒙祖荫得了官,昏庸无能也就罢了,脑子还与寻常人不同。
“随你咯。”贺知春翻了个白眼儿,伸出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鲁县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贼老天啊,当真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贺知春瞧得心酸。
云霞赶忙给穿上了蓑衣斗笠,这雨下得十分的密集,几乎看不清楚身旁的人。
江水一下子汹涌起来,漫过了江堤,打湿了众人的鞋子,那江水顺着堤坝,缓缓的向内院流去。
柳思维见自己的鞋面都被打湿了,顿时傻了眼,疯狂的朝着堤下跑去。
鲁县令见状,大喊道,“敲锣,让咱们县的壮丁们,分一部分,来府城这一段巡察,若是有险情,就击锣为号。”
那三千府军,则跟着贺余一道儿,挑了土石,在那大堤之上,做挡水墙。
之前问贺知春的那名壮汉,名叫元魁,他脚程快,不一会儿就挑了一担上来,抹了一把脸,“贺司农,这雨太大,水又漫过来,咱们就算是把沙石堆在这里了,一会儿也被冲走了啊!”
贺余点了点头,“先能挡一会儿算一会,等布袋子和竹笼子来了,把小的沙石泥土装进袋子里夯实了,叠放在边缘,当挡水墙,天晴之后,再打桩砌墙。这浪若是拍到堤面上来,久而久之,就很容易溃堤了。”
“竹笼子里装大石头,万一决了堤,二话不说,让兄弟们将竹笼子扔进去,死也要挡住决堤口,明白吗?”
正说话间,贺知礼已经领着贺家铺子里头的人,拉了好几车布袋过来了,还带来了不少蓑衣斗笠。
“阿俏,二哥知晓你无法袖手旁观,给你带了布和针线,你看到那个小亭子了么,你去那里缝袋子吧。某已经让知味记上下造饭,熬一些姜汤了。”
贺知春点了点头,“二哥你小心些,城中百姓开始转移了么?”
“已经开始陆续转移了,崔九办事你放心。他比你想的厉害多了。某再去多拉几趟。”
贺知春勾了勾嘴角,抱了抱贺知礼,“二哥小心一些。”
贺知礼拍了拍她的脑袋,“阿俏也是,阿爹的命,就交给你了,若是他要逞英雄,你就把他敲晕了,二哥棒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贺知礼说着,又塞给了贺知春一个油光发亮的木棒子。
……
“好!”
第257章 跺垮大堤的男子
贺知春手下飞龙走凤,不过是用粗壮的麻绳来缝袋子,对于会绣花的小娘子而言,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她同云霞二人不一会儿就缝了厚厚的一叠,由薛贵抱了送到装泥石的兵丁手中去。
荆州城亦为江陵城,刘玄德借荆州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荆州城除了北面之外,三面环江。
此段河道蜿蜒,一共有十六个大弯,河沙淤积抬高河床,又同清江洞庭之水相接,很容易出水患,长江万里长,险段在荆江。
在东晋时,荆州刺史桓温遣人修金堤,就是如今贺知春脚下踩着的荆江堤。
因为长江的容水量乃是黄河的数十倍,因此大庆立朝以来,大水患多数在黄河;长江虽然也是三年一小水,五年一大水,但近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今日这般危急的情形。
是以,北地来的杨刺史还有柳司马不把这水患放在心中,不是无原因的。
金堤护着荆州城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今年或许也没有事吧,人总是有这样的侥幸心理。
但若是这样的暴雨再连续下上几日,那荆州城当真就危险了。
贺知春瞧着贺余已经很久没有歇息了,将手中的针线一放,拿了大棒子就走了过去。
“阿爹,你歇一会吧。你若是倒下了,谁还来治水,等那个柳思维来么?一会儿崔九带了壮丁上来,也不差您一个挑土的。”
贺余也确实是有些累得慌,他之前中了那一箭,气血两亏,身子骨比以前差了不少。
将身上的担子一放,看了贺知春手中的棒子一眼,逗趣道:“阿俏拿个棒子做什么?打江猪子么?”
贺知春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嗯,谁逞英雄就打谁。”
贺余不明所以,一江豚还能逞英雄?说啥呢?
“鲁明府,这荆州可有蓄洪的分堤垸,万一需要分洪引流,可有合适之地。”
鲁县令被贺知春的大胆言语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说道:“贵主想要让人掘堤分洪?”
贺知春摇了摇头,“有备无患,挡水的沙墙,只能挡一时,若是老天不开眼,需要走到那一步,咱们也要心中有数,尽量的减少损失。”
贺知春并非是言之无物,岳州的堤垸就是这样做的,比如江南垸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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