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拒绝的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一切都是阿爹与哥哥们以命相博换来的。
贺知易跺了跺脚,朝门外看了看,趁着他们激战正酣,顺着墙角根儿的阴影快速的溜了出去。
那领头的黑衣男子见是一小郎,并非是贺知秋,也不强行追杀,只朝着那人影甩了一手金钱镖,便提着刀继续与来人战在一起。
贺余远远望着贺知易逃了出去,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将那玉佛揣入怀中,倚靠着桌子脚重重的喘息起来。
贺知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稳了稳心神,从箱笼中取出了药箱子。
因为她性情顽劣,经常爬树摸鱼的,小伤不断,因此这屋里倒是常备着一些止血的药。
“阿爹,忍着点疼。”
外头传来一阵阵的刀剑相交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子里则是贺知秋闷闷的哭声以及贺余几人的闷哼声。
“不要恋战,杀了天宝要紧!”
待贺知春替三人都包扎好了伤口,屋外领头的黑衣人终于醒悟了过来,强行的朝着屋里冲来。
贺余眼疾手快的抬起斧头挡去,那长刀便一把砍在斧柄之上,竟然生生的将它给砍断了,刀眼见着朝着贺余的头上劈来。
一旁的贺知书和贺知礼大惊失色,提起手边的凳子胡乱的扔了过去,那黑衣人手一顿,身形微侧便避了开来,扭头嘲笑的看了二人一人,又继续朝着贺语劈过去。
不料小腹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娘子,正恶狠狠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几乎像是要发出绿莹莹的光,像是沙漠中的狼崽子。
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剪刀,剪刀的一半已经插入了他的腹中,那双白净小巧的手正在拼命的颤抖着,显然她也害怕极了。
“想不到某今日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他正准备拿刀捅向贺知春,却被已经反应过来的贺余一脚踹了出去。
黑衣人手握剪刀,怒道:“咱们撤。”
还剩下的三人闻言点了点头,提起同伴的尸体,快速的翻墙远走。
而那些来救援的人并没有追出去,其中一人朗声说道:“请您记得,您欠柳妃娘娘一条命。”
说完大手一挥,随行的人也手脚利落的提起伤亡的同伴,跃上墙头,消失不见了。
贺知春一下子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她的手上全是黑衣人的鲜血,红彤彤的像是五月里的石榴花,散发出案板上的刚杀的鱼的那种浓浓的腥味,让她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
杀鸡宰鸭她都做过,可这捅人她当真是第一次。
贺余一把抓住了贺知春不停颤抖的手,拍着她的后背心,说道:“阿俏莫怕,阿俏不亏是阿爹的闺女,有血性。这事儿怪不得阿俏,是为了救阿爹,阿俏是为了救阿爹。”
贺知春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有气无力的说道:“阿俏不怕。”
这时候贺知书和贺知礼也围拢了过来,带着眼肿得像是鱼泡一般的知秋,一家人靠在一起,望着满院子的血,这才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一会儿,远远地便看到零星点点的灯笼靠近,“我的儿啊!阿娘听着响动快要吓死了啊!你阿爹和三弟去寻林司马救人了,还没有回来。阿娘当初便劝过你,不要随便往家中捡祸兜子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是要阿娘的命啊!”
贺阿奶说着,抱着贺余的头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三婶看着白藕的尸体,吓得跌坐在地,用手指指着结结巴巴地说道:“死……死人了啊……”
而王氏则是冲进屋里来四处的看了一下,一看贺知易不在,慌乱起来,“贺余,知易呢?知易在哪里?”
“阿娘!阿娘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
王氏一听,拔腿就往隔壁屋子跑去,她这才想起来,贺知乐可是也住在这院子里的呢!
“乐娘不怕,阿娘来了,阿娘来了。”王氏的声音中带着颤儿,显然也害怕极了,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黑灯瞎火的贺知乐屋中走去。
贺知秋怯生生的看着屋子里所有的人,咬了咬嘴唇,小声的说道:“阿爹,我去长安。阿爹……我去……我去长安……”
这一次是侥幸,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贺余摸了摸贺知秋的头,“秋娘莫要慌,等崔使君和林司马派人前来相护,那些贼人便不敢再有下次了。”
他正说着,贺知易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贺阿爷以及贺三叔,还有一大队的人马。
崔使君和林司马对着贺余一个拱手,看了一眼贺知秋,说道,“贺兄,某来晚了。”
第41章 故人归来
直到院中桃花落尽,已经结了一颗颗小手指大的毛桃儿,贺知春都没有寻到一个去知味记的机会。
贺余身受重伤,知秋吓了个不轻,崔使君和林司马使了人轮流守着这个小院,门户紧闭。
其中有好几个夜晚,贺知春睡得迷迷瞪瞪之时,都听到了窗外的金戈之声,晨起推开窗,还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事儿,她一次都没有向知秋提起。
天气一日一日的炎热起来,贺家人的心也是渐渐地沉入了谷底。
虽然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大家心中已是明了,待能保住知秋的那队人马到了岳州,她便要启程去长安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贺家压根儿就护不住她。
“天宝”这样的名字,可不是寻常的小娘子能够取的,不是皇亲便是国戚。
“咳咳,阿姐,白藕她……”
贺知春将窗子用一根木条儿支起了,回过头去拍了拍贺知秋的背,“你还咳得厉害,怎么就起来了?白藕的后事,阿娘已经都安排好了,也给了她家里送了银子。”
不光是白藕,后来贺家人还在府中的一角发现了不省人事的小荷,她的运气比白藕好上不少,只是吓晕了过去,待醒来之后,贺余还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归家去了。
贺府里如今空空荡荡的,除了早便跟在贺家的管家还有厨娘,其他的人都散了,谁知道府上何时有血光之灾,岂能连累无辜之人。
知秋又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了下来,贺知春扶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床边,又端了一盏莲子百合汤放在她的跟前。
“百合润肺,你多饮一些。可惜如今梨还没好,不然炖梨给你吃。我听人说,北地多梨,又白又多汁,与岳州那乌漆麻黑的大不相同。就是风大雨少,扬尘多出门得戴帷幕。”
知秋红着眼,望着贺知春笑了笑,“阿姐莫要烦忧,我去长安,是归家了,是好事才对。正好我也不喜欢落雨,黏黏糊糊的,将罗裙都弄脏了。”
贺知春心里头难受,说是归家,还没有归呢,就有人要杀她,能是什么好去处?可是不去,那又是不可能的了。
崔使君与林司马为何借兵守卫贺知秋,贺余同他们可没有这么厚的交情,只能说知秋的身份,已经放在明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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